“但是,”就在她要收回双手的时候,少年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因施力而泛出青白,“我会成为他。”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嗓子里磨了出来,“李歧,会成为李羽渊。” 一股执拗在少年单薄的身躯里升起,从他黝黑的瞳仁里一寸一寸的刺出来。 “而李羽渊,会成为李歧。” 他柔软的舌头舔舐着尖利的虎牙。 “我不会成魔,我会成仙。” 洛宓看了看自己被紧紧箍住的手腕,又看了看了少年坚定的眼睛,一时间竟穷了词。 那是她非常熟悉的眼神,几乎每一个知晓她真身的仙人都会投来的眼神,充满了渴望、热烈、执着……不一而足,寄托着对澎湃力量的向往,暗藏着对无上权柄的颤栗,除了羽渊。 自认主以来,羽渊从未有过如获至宝的欣喜,无论是在洛水的初遇还是表明真身后的相处,他平淡的态度让人人神往的神兵认主变成了一场饭后散步时发生的小小花絮,习以为常到惊不起半点波澜。 他不会为了她去钻研剑术,甚至不会去主动保养和擦拭。大部分时间里,羽渊对她的想法和行踪漠不关心,就算她与其他仙人交往过密也引不起他的半点兴趣,仿佛她另投他主对他也不痛不痒。 这种情况,直到他成为魔尊后才有了少许的改善,那时他们已经共渡了万年的时光。 洛宓从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不会是羽渊的第一把武器,甚至可能不会是最后一把,就像羽渊是她的第一个主人,却不一定是最后的主人。 他们只是恰逢其会的相遇,再恰逢其会的缔约。 羽渊需要一把武器,而她需要一个主人。 他们亲近,却并不亲密。 他们永远都不是对方的唯一。 洛宓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她在挑选执剑人,自然也允许执剑人挑选她,若是羽渊也与他人相同,也不过是一段泛善可陈的腻味。可在此时此刻,在少年专注的目光中,她却突然发现,这与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也需要被所有者渴望、在意和重视,希望与他心意相通、血脉相连。 她是他的半身,这是她应得的地位。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注视着身下之人青涩的模样,洛宓有一种自己被撕成两截的错觉,一半因这迟来的重视而激动,另一半却像是被投入冰水之中,被里面的冰渣咯的生疼。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自己回到了过去,应该说,本该在洛水河底沉睡的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一座毫不相干的秘境里? 答案当时无解,除了命运谁也无法给出答案,可她大概能猜出为什么自己还保有着记忆。 她的记性很差,可碰上跟魔尊有关事情时又出奇的好。 她还记得从他身体里飞溅出的血液和顺着持剑之手滴下的血珠,那是洛宓此生不会忘怀的甘美和苦涩,甚至盖过了被天火烧灼、撕裂时产生的痛苦,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脑海深处,就像是一块无法愈合的腐烂伤疤,动辄冒出发黑的污血和发黄的脓水。 兵器,乃伤人、自防之器。 制敌以利、护身无漏才是她的本职,而不是看着主人死在自己面前。 既然时间从灭世之时倒回到了现下,为什么独独她还拥有着不该存在的记忆? 答案或许出乎意料的简单——因为当时间回溯之时,天地之间,唯有她还活着。 她既没有护得了主人,也没有跟随他战死,反而是靠着魔尊临死前渡过来的一股魔力挺到了世界的终焉。 先天神兵,统御九幽,重逾山岳,剑寒三界,外人不可碰触,凡人无法驱使……这些溢美之词无法掩盖的是——她,洛宓,是柄失败至极的剑。 “你想要我?” 这么想着,她用舌尖舔了舔唇瓣,对着少年轻笑出声。 “你可要想好了,我弃主偷生,翻脸无情,是神兵之耻,若你遇险身亡,我会苟且偷生,并且另觅他主,就算这样,你也想要我吗?” “想要。” 少年专注的看着她,语调干脆到了锋利。 “修为、家世、宗门、名师,灵宝,这些东西我会一一得到,”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掩盖了其下的森森血气和艰险,“我会成为配得上你的主人。” “为什么要执着于我呢?”洛宓问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