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眯眼打量阿殷,第一眼落在她的双手上,十指纤细,不像是一双拿刻刀的手。第二眼才落在阿殷的脸蛋上。方伯看人只看手,脸蛋匆匆一瞥就收回目光,他说道:“老夫的规矩定了就不会改,两个时辰,不少一分一毫,也不会多一瞬一息,一个时辰将过,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阿殷不慌不忙地道:“阿殷心中有一疑问,还盼方伯解答。” 方伯道:“你来解老夫难题,现在反倒是考起老夫来了。” “疑问不解,阿殷无法雕核,还请方伯见谅。” 方伯也不是为难人的主,摆手道:“你问。” 阿殷道了声“谢”,方道:“方伯可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话?”见方伯颔首,阿殷露出为难的神色,道:“方伯既然知晓,又为何这般为难阿殷呢?方伯若不想将邀请帖赠出,又为何出这样的难题?” 方伯吹胡子瞪眼的:“你个小女娃竟然污蔑起老夫来?老夫堂堂正正出题,来者亦堂堂正正挑战,锉刀锥刀桃核皆有,何来为难之说?你这个小女娃还真开了先例,破不了难题便想着靠嘴皮子来得到?这般投机取巧,枉为核雕技者!” 阿殷也不着急,慢声道:“方伯莫急,且先听我一言。” 此时已是初夏,天气转热,方伯年事已高,一急起来汗也出来了。可一见她说话轻轻柔柔的,眉眼间亦是一派温柔的模样,猛然间热汗也少了,令人浑身舒服得很。他道:“你说。” “阿殷来核雕镇的次数五只手指都数得过来,一直从范家小郎口中得知上官家方伯的名声,却始终未能得以拜见方伯。今日阿殷闻难题而来,拾起核雕时却忽然想起自己不曾拜见过方伯……” 方伯慢慢平静下来,道:“未拜见又如何?” 阿殷道:“所以阿殷才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阿殷不曾见过方伯,又要如何雕刻出方伯的模样呢?” 方伯登时一凛,眼神已有了变化。 阿殷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又笑吟吟地道:“今观得方伯五官神态,心中已有雏形,时辰不多,阿殷先行告退。”一步,两步,三步…… “且慢。” 阿殷转过身,问:“不知方伯有何指教?” 方伯问:“你是怎么知道?” . 她拾起核雕时便在想,给予的桃核肚皮粗厚,握在掌心时,足足占了一小半的掌心。这般大小寻常来说都是雕刻人物的,不是半身便是全身,所以挑战者才会都选择了十八罗汉,或是弥勒佛,又或是八仙,这些都是核雕里神仙里最常见的。 可是这些都不是方伯所要的。 那么方伯要的是什么? . 阿殷道:“我来时曾听范家小郎说,方伯这道难题不是近来才有的,早些年也曾考验过别人,可惜并无所获才一直搁置,直到斗核大会渐近,方伯才又提了出来。所以阿殷便在想,方伯如此考验,怕不是在考验核雕技者的核雕功底,也不是考验核雕技者的眼力,”一顿,她道:“恕阿殷斗胆揣测,方伯可是在等人?” 不论她怎么雕核,定是雕不出方伯想要的核雕。 方伯要的不是核雕,要的只是特殊的情怀。 “竟被一个小女娃窥破……”方伯喃喃道。 阿殷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有得罪还请方伯见谅。”她欠身一礼,又道:“时辰不多了,阿殷先行告退……” “不必了。”方伯道:“你既已窥破老夫的想法,便已算是复原我的核雕。再说,你雕也雕不出他的神韵,何必多此一举。宝子,把请帖拿来,”睨一眼阿殷,“给这个大胆心细又聪慧的姑娘。” 阿殷得了夸奖,不由有些欣喜,又盈盈地道了声谢,说了句“方伯谬赞”。 也是此时,偏阁上的帘子打起,钻出一道青影。 “你不必自谦,方伯向来不夸人。你能猜出来缘由,着实让人惊讶。”声音如泉水叮咚般令人如沐春风,再抬眼一看,那道人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前,穿着简简单单的浅色锦袍,腰带上垂着一块白玉佩,玉佩坠是一个精致的三仙戏蟾核雕。 一张帖子递来。 那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