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了个遍,独独看漏了宁王,只是有这么一茬在,由不由得别人摆布,以后可不由得她做主了。 姜佑却认真记下,含着泪道:“儿臣省的了。” 孝宗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伸到半空却又颓然地跌落下去,惨然地笑了笑:“还有...日后不要迷信方士之言,更不要沾惹那些所谓的神仙之术,人注定有生老病死,千万别存了贪念,妄想那长生之术。” 姜佑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抿唇点了点头。 孝宗呼出一口气,又靠在迎枕上重重喘了片刻,忽然道:“佑儿先出去,薛卿留下。” 姜佑红肿着眼,惊愕地看了薛元一眼,不过还是乖乖地出去了。 薛元托着药碗,掀开罩纱走到他床边,孝宗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淡淡道;“薛卿,从朕提拔你开始,如今已经有几个年头?” 薛元稳稳立在床边:“回皇上的话,已经有七年了。” 孝宗仰靠在迎枕上:“七年了,朕不光给了你东厂,还给了你批红的权利,如今满朝文武没一个敢不看你脸色行事的。” 薛元从容道:“都是您给的荣华。” 孝宗低低地笑了笑,蜡黄的脸有些狰狞:“佑儿年幼,根基不稳,正是需要揽权的时候,朕看你和佑儿君臣融洽,这批红权...就由你交还给她,也算是全了你的一番忠心。” 薛元故作了恍然之色:“难怪您今日特地让太子去了东厂,原来是存了让臣让权的心思。您这般防着臣,不怕寒了下头人的心吗?” 孝宗的脸色有些难看,薛元背着手立在他床前,平和地笑了笑,忽然转了话风:“您知道吗?今日太子遇到了刺客,臣已经查出来是宁王派人干的,该防着的您纵了大半辈子,不该防的...” 他低低地笑了声没往下说,饶有兴致地看着孝宗发青的脸色,他止不住地咳嗽,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朕,朕压着老七大半辈子,他手里没权,不过一个闲散王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俯下身重重咳嗽:“若是这些年他表露出一点野望,朕岂会容他到现在?” “您压的越狠,他心里就越是恨,日积月累,总有爆发的时候儿。”薛元直起身,理了理曳撒的下摆:“您现在不信没关系,若是日后泉下有知,自然能明白,臣还有事,这就告退了。” ☆、第10章 停灵的正泰殿里扬着招魂幡,羊油的蜡烛明晃晃地燃着,让飘荡的幡影投射进幽深的殿堂,整个宫殿亮如白昼,却没有丝毫活气儿,两侧的太监宫娥们肃静侍立着,只能听见妃嫔们低低地哭音儿,不知是真为孝宗的过失哀痛,还是哭自己未卜的前路。 姜佑一身缟素跪在孝宗皇帝停灵的丧床上,她神色木木地跪在下头,香印在一旁哀声劝道:“这都三天了,您就算不为着自己的身子想想,也该为大齐的社稷多考虑考虑,您是天下万民所托,得自个儿保重啊。” 三天前薛元一出来,姜佑就立刻冲了进去,这时候孝宗已经彻底晕迷了过去,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力回天,正能眼睁睁地看着孝宗忽然七窍流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宁’字,然后就这么崩了。 他死前说出来的既像‘凝’又像是‘盈’,也没人猜出个所以然来。午门鸣钟鼓,皇帝大行,姜佑身为太子,凡事儿都得忙在最前头,再加上她和孝宗感情深厚,已经好几日没好好休息用膳了。 淑贵妃的位分最高,也断断续续地在一边陪着守了好好几天,此时有些吃不住力,忙忙地道:“是啊,殿下的身子要紧,还是先歇会儿吧。”她也能跟着歇会儿。 姜佑让开些,摇头道:“我吃不下,也睡不着。”她转头问道:“淑贵妃还闹头风吗?” 淑贵妃掖了掖眼泪,按了按额头上勒着的素白抹额:“我身子不中用,这几日劳烦殿下了。”她又仰了仰头,蹙眉痛苦道:“皇上大行,我这心跟刀剜了一般,日日夜夜地睡不好,头风犯得越发严重了,只怕今夜也守不成...” 平日里大臣入宫的机会不多,她和父兄多年也见不上一次,如今刚好趁着皇上大行,大臣服丧的机会见上一面,好好商讨一下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当然不可能没日没夜地耗在这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