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们切身体会一番传统艺术的魅力,晚上正席开演的自然就是墨家班最拿手的那一出度狐仙。 度狐仙,度狐仙,最重要的自然就是那美若天人的小狐仙了。 眼见着已经快到五点,宴席原定六点开始,客人陆续到来,墨班主穿着大褂长衫在门口亲迎。 满面笑容地又迎进一位客人,一转身墨班主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掉了下来,抬袖抹了一把满额头的汗,招手叫来一个弟子:“小窦,快去看看!墨里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不知道今晚有重要演出吗?!” 名叫小窦的少年也是一脸哭丧:“师父,我都看了好多回了,师哥影都不见。我让小春出去找了,还没个信儿呢。师哥向来不爱唱戏,我怕他是故意躲着,那谁也找不着啊。” “不肖子,这个不肖子!今天是能任性的时候吗?!”墨班主气得头顶冒烟,连连锤墙,“我稀罕他唱?!要不是度狐仙这一出你们都唱不了——哼,没出息,统统都没出息!你们气死我算了!” 小窦缩头缩脑地听着师父的怒骂,心里也是连连腹诽。 谁说他们都唱不了度狐仙?好歹都练了那么多年,一出戏怎么也能全须全尾地唱下来。 只是狐仙那套行头太挑人,一班师兄弟谁扮上都不像仙,反而像一群妖怪出洞,恨不能一棒打死,还度化呢。 长相都是天生天养,这么多年勤学苦练怎么就叫没出息了? 小窦正垂首听骂满腹牢骚,冷不丁吃了一个脑瓜嘣,抬头看见一张笑脸,眼前一亮:“大师哥!” “少天,你来了。”墨班主对这个大弟子向来和颜乐色,也不骂人了,冲着面前高瘦的少年点点头,“快进去准备吧,宴席六点钟开始,六点一刻怎么也要开演了。” 李少天没进去,转头四下看了看:“阿狸还没回来?” 墨班主沉着脸色恩了一声:“你不用管,你先去扮上,我已经让人出去找他了。” “我刚从打工的酒吧回来,路上碰见阿狸的几个同学了。师父你不用着急,我去找他,保准误不了您的事。”李少天笑着说完,转头就脚步轻捷地跑走了。 墨班主没有拦他,倒是脸色好了不少。 小窦拍手道:“太好了,大师哥去找二师哥肯定回来,师父您不用担心了。” 墨班主横了他一眼:“还废话什么,还不去后台帮忙!” 小窦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 院门内大红灯笼顺着走廊一路悬挂,四处人声笑语,丝弦婉转,笛萧和鸣,端的是一派繁华气象。在戏曲逐渐没落的这些年,已多年未有过这样的热闹。仿佛要将这古老的戏园子所余不多的最后的热量一气燃尽,在熄灭前的那一刻也要迸发出最耀眼的荣光。 第2章 墨城饭店是墨县条件最好的宾馆,也是墨县惟一一家四星级酒店,燕氏姑侄就下榻在这家酒店。 尽管住的是小城里最好的酒店,酒店里最好的房间,向来养尊处优的燕大小姐还是不满意。燕芳一来就要求把整个房间里的用具都换上新买的,连沙发罩布也没落下。燕凛带人按她的心意布置了大半天,才勉强安顿下来。 如今已经在这里住了八九天,燕芳本就不多的耐心就快要磨没了。 燕凛正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认真地打理衣襟领带。抚平衣褶的指尖细长白皙,在镜前灯的映照下散发出清冷的色泽。深色修身的西服穿在颀长的还带着少年气息的身躯上,成熟与青涩的碰撞却显出几分鲜明别样的魅力。 燕芳没有敲门,径直进了侄子的房间,身上穿着大红色火热张扬的衣裙,即便来了墨县就没怎么出门,脸上仍画着精致的妆容,她抱臂倚在门框边看着燕凛一丝不苟地准备出行。 “你这样可真像你爸。不是六点才开始吗这才几点。”燕芳伸头去看客厅里摆放的时钟。 “我不习惯迟到。”燕凛笑道。 燕芳神情恹恹地抱怨:“你早该听姑姑的话,那些溜须拍马的饭局推了就是。听说是什么本地地方戏班的班主。都什么年代了,还唱戏,又不是京剧国粹艺术家,就是一群土老冒。看你这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见总统呢。” 燕凛只是微笑地听着,并不打断她的连篇怨言。 燕芳吹了吹艳红的指甲继续抱怨:“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琐碎,不是都有合同法规吗,我们照章办事,谁要不服就让他上法院。非要不死心来说情,没完没了的,我都烦死了。” “中国不比国外,人情是避不开的。能和气生财,何必赶尽杀绝。”燕凛笑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