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睁开眼,淡漠地望着他,恐惧与愤怒已然翻过一页,余下的唯有彻骨的冷。 饶是黎爱国这类麻木到极点的人,也被灰烬一般片片剥落的目光刺痛。 大约这三五年他都会记得这样一个人,绝望与孤独中被至亲至爱彻底毁灭。 “忍一忍,憋口气,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拉紧电线绕过她后颈,期间暗自可惜,这样好看的一段小脖子,注定毁在他手里。 心一横,两手猛地向左右两侧一拉,电线陷入皮肤,勒住咽喉,楚楚不自觉两腿猛蹬,双手拼尽全力去抓电线,抓得颈项上一条一条深深浅浅血痕。 黎爱国一面用力,一面止不住啰嗦,“哎哎哎,小妹妹省点儿劲吧,要死就死得痛快点儿,哥哥好不容易攒着点儿力气都给你整没了。” 杀人还要嫌你命硬,恨不能是你自主自觉咬舌自尽。 江楚楚以电线为着力点被拉到半空,一双瞳孔骤然间放大,刺眼的白光过后,人生似旧电影一帧帧跑过眼帘。她的童年学琴、少年获奖、青春期亦乖乖听训,从来没有为自己放纵过一回,唯独对肖劲…… 最后一帧影像是他的脸,爱人的脸孔藏在柔和光晕中,等她,千山万水栉风沐雨而来……… “阿楚!” 他抱住她下落的身体,一把扯开缠在咽喉的电线丝,视线落在她颈间血痕上,喊出口的音不自觉带着颤。 他害怕,无论是萨拉热窝的阴云诡谲、席哈奇的枪零弹雨亦或是斯雷布雷尼察高高举起的屠刀,他都未曾有一刻似当下神魂颤动、哀难自已。 请求我佛、上帝、真主、毗湿奴齐齐拨冗怜悯世人,令希望与荣恩降临人间。 “阿楚……” 双姝岛灰蓝色天幕被巨大的疼痛撕碎,化作滂沱大雨吹打岸礁。 打斗声很快被嘈杂落雨湮没,孙文龙并未去追,病魔缠身,他的体力已大不如前。 肖劲解决掉黎爱国,再回头抱起昏迷中的江楚楚。孙文龙查她脉搏,同肖劲抱怨,“你看看你那张脸,人还没死,你摆一张哭丧的脸给谁看。” 他的话说完,还未等肖劲反应,怀中的楚楚忽然猛抽一口气,睁开眼止不住地咳。 她讲不出话来,一双眼仍能写完内心所有翻滚的情绪。 两只手紧紧攥住他的黑色夹克衫,唯恐一松开他就随烟雾消失无踪,而梦醒后她仍是现实中被黎爱国踩在脚下勒紧咽喉的等死之人。 肖劲收紧手臂,安抚她,“不用怕,我来了……”更握住她不断在他身上攀爬的手,紧紧贴在耳畔,“你看,是我,是真的我。” 她怔怔地、近乎呆立地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清清楚楚映出他的影,再被泪水一点点模糊、揉碎,变作湖面跳跃的光与影,一片片从她眼中涌出。 她张了张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