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凛伸手,握着纤细的手腕又将她轻而易举拽了回来。 “你放开我!”明斟雪羞愤难忍,索性连敬称也不愿再称呼一句。 独孤凛点点头:“好。” “小姐将眼泪收了,孤便放你走。” 他用指腹耐心拭去少女面颊上的泪水,叹道:“收一收罢,孤见不得小姐落泪。” “孙进忠。” “老奴在。” “调集孤的护卫,送明姑娘回客栈。” “是。” 深邃的黑眸深处涌出一丝悲戚,独孤凛不舍地握着她的手,良久,低声道了句: “你若是想要孤的性命,不必费此周折,大可直说,孤给你。” 明斟雪缓慢抬起眼眸去望他。 “不过眼下不可。”独孤凛的视线落在门外漆黑的长夜里。 “且不论铳州有待修养民生,先皇多年昏庸无为,大徵内里虚乏,其余州郡也需尽快整治。” “孤既为大徵的皇帝,便不能愧对于心。再给孤一些时日,容孤铲除内忧外患。” 长指穿过指缝,仔细而珍重与明斟雪十指相扣,他道:“也容孤为小姐铺好路,在此之后,孤这条命如何处置,便交由你来决定,可好?” 明斟雪默不作声。 御驾已候着多时,独孤凛将她送至门外,忖了忖,叮嘱道: “记住孤对你说过的话,仔细身边人。” “臣女的私事自会处理,不劳陛下费心。” 明斟雪毫不领情,撇开他的手登上车驾,反手撂下帘子将独孤凛挡在外头。 “明姑娘,你这……”孙进忠瞟了眼帝王的脸色,见状惊的满头大汗。 “无妨。”独孤凛薄唇微颤了下,勉强勾出一丝自嘲的冷意。 “一步步来罢,怨着孤憎着孤也好,多年之后再提起孤,好歹在她心中还能留有一丝印记。” “陛下您这是打算就此放过明姑娘了么?”孙进忠琢磨着“多年之后”几个字眼,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像是在交待后事。 “放过她?怎么可能。”独孤凛语气强硬冰冷,眸色晦暗充斥着偏执而深沉的爱意。 他立在阶前,注视着马车逐渐自视野中凝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 “有些事,终究由不得孤。”他喃喃道。 “可人算未必就不如天算,哪怕看不见一线生机,孤也绝不会放手。”独孤凛垂下眼帘,黑沉沉的眸底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谁说他留不住明斟雪的命。 他既然决定要留住她,便是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也无从干涉她的命数。 誓与这所谓的天道斗争到底。 ** 明斟雪回了唐府包下的客栈,候在外头接应她的正是被独孤凛打发走的邓嬷嬷。 邓嬷嬷是她的奶嬷,前世陪她入宫,在宫闱中困了三年,临了为了替明斟雪遮掩着私逃出宫的事,同那三百多名宫人一齐死在了宫门前。 明斟雪一见着她,心底油然生出无限愧疚。 她亲昵地搀着邓嬷嬷的手,一面叙旧,一面朝厢房内走。 “要我说,姑娘也大了,确实该觅一户好人家,不然陛下总惦记着您,咱们明府也没个合适的借口推拒呀。” “嬷嬷又不是不知,议亲这法子也试过了,结果呢?”明斟雪无奈地摇摇头。 邓嬷嬷轻压了压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话我可不敢当着相爷的面说,毕竟容府的亲事是相爷大怒之下替姑娘亲自去退掉的。” “平心而论,容府大公子是个很好的人物,待到来日老家主走了,容大公子便是容氏的顶梁柱了,说一不二,嫁过去之后,谁敢给姑娘脸色看?” 邓嬷嬷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明斟雪不愿意再听,笑着反问道:“嬷嬷将容公子夸的这样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嬷嬷是容府派来的嬷嬷,不是明府的人了呢……” 她本无心取笑了句,脑中却突然回想起独孤凛方才叮嘱的话: “小姐仔细身边人。” “孤若出手替小姐除去隐患,小姐又要生孤的气了。” “哪怕是亲近之人,也不可全盘信任。” …… 明斟雪面上的笑渐渐退了下去。 邓嬷嬷一听这话,眼珠子倏的一转,转而也附和着笑:“姑娘哪里的话,老奴打心眼里疼爱姑娘,因而多盘算了些。欸,我这张老嘴真是的,怎的如说亲的媒婆似的……” 这事便被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明斟雪又同她说笑了几句,直至鸢尾来请明斟雪沐浴就寝,这才作罢。 侧肩而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