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暖指尖短暂停留过的额头,雪魔这才终于露出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单纯微笑。 双方都开诚布公,戳破雪魔的伪装后,斐亚然这才想起来之前要问对方的问题,“之前你在制造幻境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让我看到那样的梦?” 听到斐亚然的问题,雪魔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我以为,那才是您最熟悉,也是最想看到的画面。” 见斐亚然眼底现出一丝淡淡的茫然,雪魔心底一顿,这才继续解释道:“我承认,可以让您看到那样的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希望您能通过在地球时的记忆,对同样来自地球的我生出更多的宽容和怜悯,从而让我更容易得手,但同时我也觉得,大概只有同样来自地球的您,才能理解我那种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 垂眼看着自己像雪一样苍白,没有血色的掌心,雪魔慢慢握紧了拳头,“虽然我在地球时,也没有什么爱我关心我的亲人,但起码那时我还有自己,也还是自由的,不用像现在一样,被这该死的系统折腾得生不如死。” 眼底闪烁着惊人的执念,雪魔最终一字一顿地轻声道:“所以,无论要我做什么,以什么样的方式,我都一定要成功回去!” 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片刻后,雪魔才回过神来,“说起来,见面到现在,我竟然还没问过您。” “师父,您难道不想回家吗?” 雪魔的问题,似曾相识。 好像曾经,系统也问过他相同的问题,在斐亚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唤醒安斯老师的时候。 实际上,地球上的亲人,一直都是斐亚然尽量不去触碰的软肋,被他掩藏在记忆最深处。 但因为雪魔所诱发的那个梦,却让他时隔几百年后,再一次见到了曾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 时隔三百多年,斐亚然其实也没想到,在梦中再见到斐亚宁时,自己竟然还能认出妹妹的脸和声音。 身为斐亚然时的记忆,不过短短三十载,斐亚然其实一直很害怕,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忘记,他的灵魂来自于哪里。 这并非危言耸听,也并非杞人忧天,因为在那关于地球的短暂梦境中,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除斐亚宁以外的所有人。 即使是早已清醒后的现在,他也还是没有忆起妹妹未婚夫的姓名。 至于梦中没有见到的父母,斐亚然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他其实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再也想不起父母和妹妹的模样—— 那时,回家与否,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曾经,一直支撑他努力的唯一动力,就是有一天能够完成任务,成功回家。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是在安斯老师陷入沉睡的时候,还是彻底和系统撕破脸的时候?抑或是他斩钉截铁地告诉系统,如果不能唤醒安斯老师,他就绝对不会离开神眷大陆的时候? 但其实,直到现在,斐亚然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一天,能够成功唤醒安斯老师。 【黑暗之心】、【圣光权杖】、【龙之眼】——在还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的时候,对于这些能够唤醒安斯老师的东西,斐亚然就不曾掉以轻心过。而自从在那些关于神明的梦境中,明白它们究竟为何以后,对于能否活着把它们从那三大域主手中,成功抢夺出来这件事,斐亚然就更是抱了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心思。 他甚至早就做好了,随时死在路上的准备。 有时,他也会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为安斯老师拼到这种程度? 是因为喜欢安斯老师,还是因为当年险些失去对方的痛意太过彻骨,以至于让那些痛,在他的心口盘踞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至死方休? 他只知道,就算为了安斯老师养育他的那二十年时光,他都绝不可能抛下被封印的对方,独自离开。 所以,对于雪魔这个听上去再简单不过,也本不该有任何犹豫的问题,斐亚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隐约的,斐亚然再一次发觉,自己与雪魔的不同—— 在这个异世大陆上,雪魔因为从未得到过任何善意,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无牵无挂地选择离开;而他自己,则是因为得到了太多爱,也有了太多牵绊,才会被爱和责任捆缚在此,心甘情愿为在乎的人奉献一切—— 哪怕是生命。 斐亚然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以至于让原本顺嘴问出这个问题的雪魔,都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斐亚然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从帮会领地中把还陷在梦境中,无法挣脱的凯恩挪到外面,斐亚然指了指凯恩,“把他身上的魔法解开。” 雪魔现在倒是听话了许多,听到师父的话后,也没问为什么,立刻把凯恩身上的魔法完全解除掉了。 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