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闻言瞥了他一眼,他的心提了起来,夏末倒没说什么,自己沉默地挨着他坐下,跟他一起等着下一项检查。足足坐了有一阵子,小舟觉得好像至少有一年那么长的时间,夏末转头低声跟他说,“你怎么会被车刮倒呢?”他的声音很轻,语调很奇怪,但是要说到底是哪里怪,小舟又说不上来。 没有等他回答,夏末又开口说话了,“你戴着耳机了?在想事情?你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危险?” 所以以上两次问话其实都是不需要回答的,小舟暗暗地吞了一下口水,低着头有些难为情地说,“只是摔个跟头而已。其实都不应该骨折的,完全是个意外。” “意外?”夏末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你觉得骨折不严重?” “他这种骨折并不严重。”杜文鹏立刻插了一句嘴。 夏末抬起头看着杜文鹏,没好气地说,“你们医生本质上跟修冰箱彩电的修理工没有一点区别,修修补补,人在你们眼里跟冰箱彩电也没有区别。” “但是确实不严重。”小舟小声地帮着医生说了一句。“就算是打球摔个跟头也可能会……” “打球摔跟头没有骨头扎到内脏的风险,也不会肺部淤血把人呛死,你知道发生车祸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吗?”夏末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高了。 “行了吧你,这么唠叨当心小孩更叛逆。”杜文鹏报复性地又打断了夏末,“你那点基本医疗常识还是我跟你说的呢。” 夏末被噎了回去,脸憋得都有些变色,偏偏瞥到小舟小心翼翼偷看他的表情,他叹了口气,伸手安慰地摸了摸小舟的头顶,最后又无法克制地变成宠溺的抚摸,手指暗暗蹭过小舟的耳朵。小舟躲着他的视线,漂亮的薄薄的眼皮低垂着,挺直的鼻梁总是显得很可爱,配上头上的肿包很像一个淘小孩,只不过淘小孩不会忧心忡忡的。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站起来在走廊里转了一圈,走回来的时候停在杜文鹏的面前,好像突然才想起来的似的,“你什么时候从瑞典回来的?” 杜文鹏荡气回肠地“操”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挖苦他,“你总是这么够朋友!” 夏末呵呵地笑了,低头看着小舟乌黑的头顶,抬起手掌放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来回抚摸,“一会想吃点什么?现在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先去给你买点零食来吃?” 小舟歪头栽在他身上,脑袋在他的肚子上懒洋洋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闭上眼睛享受着夏末慢慢抚摸他的头发。 夏末转头跟杜文鹏聊了一会,他们两个的话题似乎说不完,聊得也很悠闲,夏末一直都在抚摸小舟的头发,好像对自己的行为没什么知觉,小舟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宠物犬。那么人类抚摸宠物犬的时候,到底是宠物治愈了人类,还是人类对宠物也有治愈作用?小舟信马由缰地想着,懒懒地琢磨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相互的。而且杜文鹏在这里还挺有用的,虽然他看起来不论哪里都不如夏末,外壳子看起来也很不靠谱,但是他对夏末非常友好,两个人熟的也都快透了,所以大概杜文鹏对夏末也产生了一种镇定作用。要不然小舟总觉得自己是难逃被痛骂的命运的,夏末的脾气上来不发泄够是不会轻易消停下来的。 接下来小舟又做了两项检查,在杜文鹏带有专业性质的劝说下,夏末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给小舟做更多的检查了。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杜文鹏把他们一直送到医院大门口。小舟跟着夏末在回家的路上随便找了个茶餐厅喝了点粥,夏末一直很安静,脾气好得不的了,虽然不像平时那种兴高采烈的样子,但是夏末变的异样地温柔。夏末格外地注意了小舟的所有需求,整个吃饭的过程中视线都没有离开他。 要是放在平时,虽然他们已经有了那么亲密的行为,他还是会对夏末黏在他身上的视线不好意思的。但是今天他实在太疲惫了,累得要死,夏末这种眼睛里只能看得见他的感觉,他太享受了。一举一动都是夏末的焦点,拿起筷子,放下筷子,看一眼别人桌子上的鸡翅,夏末都立刻追随着他,殷勤地猜测着询问着他的想法。他实在太高兴了,他的手里多了个勺子,他的桌子上也马上有了一盘鸡翅--虽然有点辣,不一定适合有外伤的人吃,但是夏末宽容地哄劝他说如果他只吃一对鸡翅的话那没什么。 他差一点笑出来,他相信自己一般不会这么过分,跟别人提什么需要,或者暗示别人自己有什么需求。但是今天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决定稍稍放纵自己一下。平生只此一回受伤不是给别人添麻烦遭白眼,而是像功勋一样得到人家的优待。他稍微有些上瘾,这种又累又疼的时候,不仅仅能换来夏末的疼爱,还能让他自己原谅自己,体谅容忍自己去提出要求。 反正这是一场意外,肯定不是他的错,那么如果他以后再有一些不是很严重的受伤,不是很严重,不会真的给夏末添什么麻烦,但是却会在夏末那里刷更多存在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