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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语,再加上惠安小城民风淳朴,故而初荷很少被人当面讥笑过不能言语之事,就算偶尔有人当面说了,那往往也是先结了梁子,她心上总是有防御的准备。

    然而如今这境地,倒有些像是她一厢情愿送上门来被陆云卿羞辱。初荷心里既委屈又生气,咬住嘴唇,冷冷直视着面前的男子,向后退了一步。

    陆云卿却仍然不罢休,继续咄咄逼人地说:“你这么盯着我看什么?小小年纪眼神就这么冷森森,长大了不知道要成什么祸害。快出去,你这丫头看着就叫人心烦。”

    初荷听了,扭头就走,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有摔倒的声音,扭头一看,却见陆云卿不知为何摔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断抽动,似乎很是难过的样子。

    初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去想要帮忙。不料恰恰赶上陆云卿自己扶着门框艰难地站起来,一见初荷伸来的手,犹如躲避瘟疫一样,闪身就往院子里走。然而他脚下虚浮,这猛地一走,一个踉跄就往前栽去,幸好初荷跟上一步扶住他,才不至于又摔倒。

    陆云卿再一次想要甩开她的手,但初荷整日敲铁刻木,手上劲力足,这一甩并未甩开,他便发起狠来,没有被扶的那只手勾过来就去抓初荷的腕子,竟然带着小擒拿的功夫。

    初荷没防备,要躲已然躲不开,腕子被他指头扣上,可惜那手指竟是没有半分力道。

    苍白消瘦的手指扣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微微抖动着,于每一个颤动的关节处透出疲弱者的悲哀。那手指的主人,终于失去支撑狠戾态度的最后一口气,脸上现出苍凉的神色,低低地、近乎哀求地说:“你走,走开,别看着我。”

    尽管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候放弃一个看上去似乎生了病的人,但初荷被陆云卿眼睛里坚定的拒绝所撼动,缓缓松开手,看着他踉踉跄跄走回屋里。

    屋子里先是传来一些像是瓶瓶罐罐撞击的声音,没多久,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初荷听里面再没动静,不放心地走到屋门口,将虚掩的门推开一道缝儿,悄悄往里面看去。

    那果然是一个化学家的屋子。屋子正中是一个摆着坩埚、酒精灯、细颈瓶等各种化学器皿的大台子,左右首的墙边都立着大阁柜,柜子里满是各种大小的贴着标签的瓶子和罐子,正对面是一个大书架和一张罗汉床,陆云卿正趴在罗汉床上,脊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肩胛骨突兀地撑起薄衫,像从身体上陡然刺出的尖削怪石。

    “别偷看,走开。”陆云卿以低哑的声音说,稍一顿,语气柔和了些,“我没事,只是没睡好,躺一会儿就行了。”

    初荷听了,轻轻关上门,快步离开陆宅。

    初荷回去后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妥,便和叶莺莺说陆云卿很可能生了什么病。叶莺莺听后面露忧色,告诉初荷陆云卿身体不好已经很久,大夫看过不少,药也吃了不少,但一直不见起色,就这样不好不坏地拖着。虽然两人昨日才吵过架,可叶莺莺终是心软,准备派几个仆役去接陆云卿过来住。临走时,她想起还有重要事情没告诉初荷,道:“你去宁家看看,宁二今儿上午到帝都了,应该有什么新消息带回来了。”

    初荷听了拔腿就走,匆匆赶到宁府,掏出纸笔写明来意,宁家下人却说宁霜前脚才往叶府去。初荷扑了个空,又急急往回赶,回到叶家的时候,已是汗湿薄裙。

    宁霜见了眼前少女有些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伸手想去帮她拂开被汗水粘在脸颊的碎发,却被初荷轻巧避过,抓住她的手,眼巴巴地等她说话。

    宁霜叹一口气,道:“你这丫头还真不容易亲近,倒是对薛三儿上心得紧,也不枉他这么挂念你。他的案子我已经在疏通,你不用太担心,只是他说你没有自己在外面生活过,那个本杰明又是西洋来的,拜托我以后多照应你,要不你搬来我家吧?”

    初荷只觉无论在哪里都是客居,不想再多麻烦一个人,便摇摇头,手指向下点点,示意自己住在这里就好。

    宁霜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勉强,说:“这自然随你,你愿意留在这里莺莺姐也不会介意。只不过,我想你也能看出来,结拜这个事情是我年纪小时胡闹硬拉着薛三儿去拜的。莺莺姐和薛三儿可没有我与他这样的交情,麻烦她不如来麻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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