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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嗓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又沙又哑,“醒了。”

    我头,起身从他脚边爬下床,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

    胤禛放下杯子,将书合好置于枕旁,拉我靠在身前,再开口时声音倒是正常了很多,“还以为你病了,原来竟是困得,早知如此,就不让高无庸回来报信儿了。”

    我头认可,声应道:“让他好好地跟着你,身边儿总要有人伺候,我不急。”

    胤禛不置可否,挪到床里拉我躺下,手里捏着一撂信递到我眼前。

    蜡烛噼啪轻响,耗尽最后一滴红泪时,我将信接过心地放在枕边的书下,回身抱住他,心里叹着下回再有什么东西也不能藏在枕头下面了。

    ~~~

    康熙4年的夏天从四月初便日头猛烈,夜晚仍是闷得人燥热难安。直到五月康熙再次离京去了塞外,乌云渐聚,却数日未下一滴雨水,京城的天已从去年的灰蓝色变成了十足的灰黑。

    每次塞外之行必然随驾的胤禛第一次被留守京中,没见轻闲反倒忙得难以想象。

    我在府里见到了他带回的一个年轻男人,眉毛浓密眼角微挑,个子瘦高却像是长了满身的心眼儿。

    随他们一起进府的还有个姑娘,看起来竟比淑慎还要漂亮几分,七八岁的年纪已然风韵天成。同样斜挑的丹凤眼黑白分明,细弯的眉毛在看人时会不自觉的微微蹙起,让我很容易想起那个被宝玉唤作颦颦的林妹妹。

    当弘晖凑到她身边想要近距离观察时,她又像西子捧心似的霎时变成了一只被惊吓到的白兔。年轻男人哈哈笑着,胤禛摇头微弯唇角,让弘晖带着那姑娘去了院子里玩,才开口向我介绍。

    年羹尧!

    4岁的皇四子已经可以按照规矩,得到一个佐领作为自己的仆从,眼前这个带着妹妹初次迈进四贝勒府大门的年轻男人,便是胤禛该得到的那一位。

    而那个跟着弘晖迈出前厅,一步三回头的姑娘就是日后的年贵妃——年绣纹。

    我头应着,礼貌的和丈夫那不属于我家的未来二舅子打招呼,退出前厅把空间留给他们。

    站在院子的房檐下,我看着弘晖与未来的姨娘逗弄两只长大了的兔子,两个人竟然年岁相同。

    绣纹,年绣纹。

    这个名字,真有意思。在古代,于丝帛上刺绣,称为“文绣”,在现代,于人体皮肤上刺青,称为“纹绣”。这位美丽的姑娘还没有长大,已然漂亮如厮,她可会知道,将来的日子里,这座府邸便是她的家,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便是她以后的所有依靠。

    而她,又会在谁的身上、心上,刻下深深的纹绣。

    年氏兄妹在府里住了几日,便告辞离开,我没有问他们去了哪儿,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们都会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几日,被拘禁的索额图死了,再几日,裕亲王福全病了,憋闷了近半个月的天空终于雷声大作,下起倾盆的暴雨,不停冲刷着灰暗的皇城。

    胤禛和隔壁府的胤禩一样,常常不在府中,有时两人会在府门前巧遇,便同行同往。胤禩常年不变的温润笑容变得像他四哥,有些勉强有些冷。宣情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跟在胤禩身后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快的笑给我看,安静又温顺。

    雨后的夜晚更加寂静,我在最后那座院里,仿佛都能听到两个府门相继开启又关合的声音。

    我和弘晖守在他那间屋子里,看书写字吃饭睡觉。胤禛和胤祥送给他的那两只兔子发育成熟,竟然一男一女当了爸妈,兔子们在弘晖的细心关照下,拥有了柔软的绒毛,或白或灰或是两色相间,健康活泼地满地乱蹦,采依到处收拾它们作恶的痕迹。

    我们数着雨帘观察他弟弟妹妹成长的变化,我握着弘晖的手共同记录,做成一本册子,取名“挽心晚情”。弘晖每每心打开,仔细收好,从不假他人之手。

    我教他李商隐的《晚晴》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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