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鸡饭,别人家的价钱都是一降再降,比如说同是一条文海街上,树那头的饭店,装修得富丽堂皇的,一份看起来分量十足,油光水滑的文昌鸡饭,只要三十八块钱。 而他们这家门脸破落的小店,同样的一份饭,却要一百块钱,换成你是游客,你会去吃哪一家? 可谁也不知道,就这一百块钱,也是他父母想尽了办法压缩成本,才勉强定出来的售价,真的是一毛钱都不能再少了。 这一百块钱一份的售价维持了好几年,这几年家里是怎么过来的,过得有多艰难,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帮忙种田养鸡的亲戚不停诉说生活艰难要求给多点钱,水电煤气费用也在不停地涨,就连店铺每个月要交给街道的卫生费,也从原来的十块钱一个月涨到了十五块一个月。 可是来吃饭的客人却越来越少,除了一些忠实的老顾客,是再也没有年轻人上门了,老顾客也越来越少,有些是年纪大了,吃不动了,有些却是想来就再也来不了了。 还有一些顾客,本身家里也不宽裕,不能经常来吃,最多也就是一个月来一两次。 男人的父母,就是为了这些人,坚守着这一份传统,苦守了一年又一年,直到…… 阳白云已经从鸡舍里挑了一只鸡出来,手法十分熟练地割颈放血、去毛除脏,在几乎完全没有破坏一整只鸡完整的形状的情况下,将一只文昌鸡处理干净了。 文昌鸡的体型娇小,皮色十分黄润,阳白云看着也忍不住赞了一句:“真是好鸡。” 随即在鸡嗉囊口插|进一个瓷汤勺,将鸡脚扭转反插在鸡下腹洞内固定好,再将鸡头仰屈,用翅膀窝夹住。 男人暗暗点头,这女人说她会做文昌鸡饭,这一点看来是不假的,从手法就看得出来,是个熟练的老手,但要说能做出他父亲的味道,那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这一套动作男人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遍,刚开始的时候,父亲还会一边做,一边循循善诱地教导,鸡嗉囊口的瓷汤勺,是为了煮鸡的时候方便汤水在鸡腹腔中对流,受热均匀,将鸡摆出那样的造型,是为了能让煮出来以后的鸡头能向后仰起。 可惜他那时候不懂事,每次一听到父亲又在唠叨,总是用双手捂住耳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听不听,我才不要学呢,学这个又赚不了钱。” 是啊,赚不了钱,所以家里一直那么穷,父母因为给不了他像别的小孩一样的好生活而满心愧疚,哪怕他从来不愿意学习他们的手艺继承家业,他们也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 那时候大家都想着来日方长,要学的话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慢慢学,可是谁又能想得到,上天会把你不去珍惜的东西说收走就收走了,连一个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你呢! 如今他哪怕想听父亲再说一句,都听不到了啊! 阳白云熟练的动作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看父亲煮鸡的时候,连动作和神态都是那么像,这是只有真心喜爱厨艺,真正把手里的食材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作品的人,才会有的态度。 阳白云提着一只鸡爪,将摆好造型的鸡放进滚烫的清汤中,翻转烫氽,使鸡身四周迅速地受热膨胀定型。 接下来把火收小,用鱼眼水,也就是汤中冒气眼,而又不滚开的程度,将整只鸡浸入水中,慢火浸煮大概五分钟,用铁钩将鸡提起,倒尽腹腔中的热水,然后迅速浸入凉水中。 男人有点吃惊,阳白云是第一次使用他们家的厨房,却好像已经在这里做过了千百次一样,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每一样她需要用到的工具在哪里,不用转头就能准确地将在热水中浸煮的鸡投入凉水锅中。 就这样,一冷一热地反复浸泡九次之后,最后一次从凉水中将鸡取出,抹上一层香麻油,使整只鸡的皮色看起来淡黄,莹润而有光泽。 煮好的鸡先放在一旁,阳白云开始做饭。 大米洗干净滤干,猛火热锅下鸡油和蒜蓉爆香,将大米倒进去翻炒之后,再加鸡汤搅拌均匀,加盖煮熟。 男人的信心已经不那么坚定了,因为他已经从阳白云做菜的香气中,闻到了从小到大在家里闻习惯了,可是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自己就无论如何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