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对他感到抱歉。 我等待点滴打完的时候,民俊和我聊天,他说送我到医院后,他凌晨又一个人跑回印刷厂接洽,然后回到家打开电脑,找到我编辑的电话,接着怎么绕一大圈的联络到阿梅梅,请对方带自己找到摊位,他又再去印刷厂把我们的漫画搬过去。 我问他,怎么不直接打开我的手机查看联络资讯就好了,民俊沉默一下,他说自己没想到那么多。 似乎是快中午的时候,点滴打完了,我们办理出院,然后叫了计程车回家。一路上民俊都待在我身旁,他毫不嫌弃的带着脚步不太稳的我爬上楼梯——平凡到我忘记前不久,他似乎排斥触碰我,我也不敢去接触他。 感觉好像离开家好几年一样,我坐在地板的懒骨头上,而民俊在我的对面,他拿起手机,瀏海垂到了脸前,萤幕上的光照亮他的脸。 我又想到了,我不该为他接下来会与我分别而伤心,因为照理来说我不该感到难过。说实在的,民俊在这里,他所带给我的折磨与恐惧超乎想像的多。 可是,要是我像现在这样,回想我们从再次见面到现在,我所能想起的也都只有好的部分,他在黑暗中向着我说「你要过得好,我才能过得更好,这才是这种復仇故事该有的结局」。 所以这是復仇故事吗?民俊他当真报了仇吗?我不知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所以好想要去理解。 我看着我一片漆黑的手机萤幕,上面映照出我的脸,看上去嘴唇乾裂,双眼无神。我虚弱到连思考都感觉在耗费精神力,但那就是真实的我吧。 「你……为什么会想要把那样子的故事推广出去呢?」我小声的问,我连实体的书都还没看过,我忘记我选了什么样的纸当作封面,好像是骑马钉装,但摸起来的触感又是如何呢? 民俊抬起头,他说:「就自然而然的吧。」 「自然而然。」我重复一次。 「因为创作出什么东西,就会想要与其他人分享,如果有人能够理解,或者就算不理解,也可以得到一点感触的话,这份作品就不单单只是之于我自己,而是代表了我与其他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他侃侃而谈,总是这样,话语中带着的刺几乎不可见了,民俊的眼神温和的像海。 「想要理解你,想要理解其他人,所以画画。」他说。 好像很意外,又似乎毫不意外的,民俊与我得出了很相符的结论。说起来,他的手有着笔茧,指甲剪的好短,但里面还是偶尔会卡一些彩色的顏料,像是某种努力生活的勋章。 「那你该去看看啊。」我忍不住说:「在现场会很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民俊问。 「因为……画漫画,对我来说其实是个很迂回的方式,」我尝试着,把脑袋里的想法一股脑地倾倒而出,或许是因为过劳,又或者是因为我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所以说话时,感觉自己都变得不是自己: 「我创作故事,是为了替自己釐清疑问,可是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就好像,我可以直接问你,什么是——」 什么是爱。之类的。 「总得来说,多跟人接触没什么坏处,你应该去看看顺便帮忙阿梅梅。」我抬起头,有些急的把话补完。民俊瞇眼看向我,这样的举动一多起来,我都怀疑他的眼镜度数很不够:「而且我也想看印出来的实体书。」 「啊,没错。」民俊有些抱歉的说:「我那时候忙昏了,我和你朋友碰面后直接把那一箱给她,都没有拿一本回来。」 「那你去看看吧,反正我在家里也只是睡觉。」 在我的再三劝导下,民俊只好换了件外出服,他将头发重新绑好,然后背上包包,站在玄关处,他说:「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吗?」 「我又不是没一个人在家过。」 我和他道了再见。 在大门再次关上后,我看向窗户洒进来的阳光,还有空气中像星云的灰尘。我的脚虚弱无力,连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有些勉强。 对了,这个地方,从大门进来后的右手边,会看到漫画墙,原木的书架上摆满了我在台北买来的藏书。说起来我买了许多漫画,其实大部分都没有看过,只是被这些给围绕,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漫画家。 然后是左手边的工作桌,两台电脑萤幕还有放在地面上的主机,以及民俊的画具都随意的堆在桌面空着的地方。我在散落的纸张堆中找到当初《愿你安好,艾蒙》的企划案,上面是我的草图,现在看起来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我穿越狭小的通道,厕所里掛着两条毛巾,在我们同居第二天,我从百元商店买来的架子也放着两隻牙刷——因为原本朋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