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弹升起,双方指挥官望远镜里看到的,往往是敌我双方两个战士同时倒地。有的时候,还有人临终拉响身上的手榴弹,直接导致身边的人集体殉难。 前面的人在拼大刀刺刀,后面的人则举枪射击。黄翔团如此,鬼子也是如此,间或的还有人抱着轻机枪疯狂扫射着,一扫一大片。 双方血战将近半个小时,最终日军在丢下三百余具尸体以后飞快撤退。黄翔没敢尾随追击,早在进入接战之前,赤柴八重藏吸收前面的教训,在两边各布置了一个重机枪射点。瓢泼大雨般的机枪子弹扫来,黄翔只能选择退回工事。退回工事第一件事,他就让所有人赶紧隐蔽。黄翔跟日军打交道好几年了,对小鬼子的那一套耳熟能详,知道接下来肯定还是炮击。 果然,日军才撤离战场,隆隆的炮声便响了起来。 日军一撤,赵德明便恢复到战前状态,继续被靠在墙上假寐起来。吴玉树显得有些激动,刚才他抽空子放冷枪,居然打死了六个鬼子。“排长,我超额了!我打死了六个鬼子,加上前面的四个,一共十个!”他兴奋的说着,忘乎所以。 忽然,赵德明耳朵一竖,整个人腾空而起朝他扑了过来。 吴玉树措不及防被他压在了身下,一声尖锐的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他立刻选择了乖乖的一动不动。 “轰!”的一声,炮弹在距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爆炸了,气浪将赵德明倚靠的那半堵墙推倒,飞溅的碎砖瓦片打了他一头一脸。 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连绵的火光中,不时传来惨呼声。吴玉树被爆炸声震得耳朵嗡鸣、头脑发胀,足足过了五分钟才醒过神来。感觉到身上的沉重,他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反手推推赵德明:“排长,排长!” 赵德明一动不动。他或许想动来着,可是数十枚弹片撕烂了他的后背,削去了他的后脑勺,他已经死了。 吴玉树用力翻过身来,双手去摸赵德明,一模就是满手的血还有黏答答的肉末,他登时就嚎啕大哭起来:“排长,排长!”他跪在赵德明头边,双手捧住他的脸,努力的想要让他能够重新呼吸,却是徒劳。他的眼泪瓢泼大雨一般落下,分分钟以后忽然抬头向天狼嚎起来:“啊——” 这一轮炮击只持续了一刻钟,但是给予黄翔团的打击,却不下于之前那一轮长达四十分钟的饱和炮击。这一轮炮击过后,黄翔团活着的人数锐减,从不到七百变成了四百,其中还包括多达百余人的伤员。 目睹前线的凄惨景象,目睹部下的巨大牺牲,李金田再也忍不住了,他问赵登禹:“军座,学一师还有山地师的炮兵呢?我忍很久了,他们不是也属于我们57军的吗?为什么看不见他们上战场?!如果在鬼子第一轮炮击以后就进行还击,以他们的火炮威力,一定可以摧毁小鬼子的炮兵。那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军座,军座!我们不怕死,可是没有炮兵,这仗真的没法打了!难道说,我们西北军将士的命比学兵军贱吗?” 何基沣贱赵登禹脸上的神色痛苦不堪,他劝李金田说:“老李——” 李金田瞪了他一眼,追问赵登禹:“军座,我也知道欧阳司令于我军有恩,你和张军长碍于情面,不好过分逼迫郭达和黄海福。可是这两个人做得也实在太过了些,有便宜就上,遇到脏活累活就闪到一边,倘若聚集于徐州的几十万大军都如他们一般,我看这仗也不要打了——” 他还要说,赵登禹终于发作起来:“够了!” 他声色俱厉,李金田脸上登时现出凄苦表情。赵登禹本来向狠狠的斥责他一顿,借着微弱的马灯灯光看见他的神色,知道他也是心疼部下伤亡过巨,叹了口气,换了语气说道:“老李,你真的多疑了。学一师和山地师的炮兵之所以一直窝着不动,是李司令的主意。你清楚的,我们虽然在徐州囤积了重兵,但是炮兵却是弱项,所有炮兵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旅的规模,这其中就包括学兵军的两个炮团。李司令的意思,台儿庄战役还没到最紧要的关头,矶谷师团主力还有27师团都还没有进入战场。所以,我们为了防止日军利用航空兵过早的摧毁我军炮兵部队,只能选择刻意的雪藏,以期在不久的决战时刻发挥关键作用。你质问郭达还有黄海福部为什么不投入战场,此事事关机密,我现在尚不能告诉你们实情。不过最多两天,你们一定会在台儿庄战场看到学兵军的身影。老李,李司令的作战意图,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是要把台儿庄变成一部绞肉机啊!李司令这么做也是没办法,谁叫我们国家羸弱呢?我们在主战场上一败再败,连首都都被小鬼子攻取了,情势万分危急啊!大家都清楚的,我们和老蒋以及中央政府一直不对付,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要毅然决然的投入这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