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圜,做出什么事,我护不了她。” 齐烽不以为然,“恐怕不止如此吧,你是担心她的新闻会对你的集团形象带来影响,对吗?” 梁边没有否认,“你可以这么想,我要对很多人的生计负责。” “但是我也要为蔓薇负责,”他接着说,“她疼了总会哭,你应该见过她哭。我听说那天晚上,她哭得很伤心。” 梁边满意地看到齐烽松动的目光,“而且你不能否认,蔓薇是为了你才捅了陈彪一刀。” . 陈彪是个屠夫的儿子。 开庭那天,那个屠夫赶了三十多公里路来城里听审。等到判决下来,他就收拾了东西回家了。很多记者想采访他,想问他的感受。他面对镜头,双眼空洞,似乎很困惑。 记者们又问了一遍他的感受。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个龟儿子,早就该死了。” 留给这个城市的镜头一个风尘仆仆的粗糙背影。 很奇怪,他儿子死了,所有人都比他还关心这件事。 这个儿子从小不是个好东西。看见人家家里有什么自己家没有的好东西都想要,都想偷,都想抢。村里的孩子都被他打过,村里的女娃都被他骚扰过,因为那些小崽子嘲笑他穷,嘲笑他爸是个杀猪的,身上臭烘烘。小杂碎不服气,可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他把这个儿子从小揍到大,揍到小杂碎15岁那年,有一天,寒冬腊月,小杂碎半夜起来把所有的猪赶跑了,自己也跑了,把这个四面透风的家丢在了隆冬的深夜里。 他没有找过他儿子,他倒是找过那些猪。不过一样没找到。黄昏时他倒在荒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怎么办啊,猪没了可怎么办啊?明天起来就没有猪可以宰了,没有猪可以宰就没有猪肉可惜换钱,也就没有钱拿去换酒,也就没办法喝醉了去打儿子,儿子跑掉了,他清醒着也打不到了。 第二年,陈彪的父亲养了些新的猪,找了个新的女人,生了个新的儿子。就把这个小杂碎给忘了。 再过了十来年,突然有一天,村长领了些人来他家里,说他儿子死了,让他去领尸体。他不肯去。有天夜里他梦到小杂碎,以后就睡不着了。然后再过两个星期,他听说要开庭,就提早把猪都杀光了,买了张凌晨的火车票,风尘仆仆地来了。 城里的普通话他听不太明白。 审个案子休庭了好几次,似乎争吵得很厉害。但不像村里人的争吵,野蛮无理,谁声音大谁赢。法庭上的争吵是个很有秩序的吵法,反正就是很讲道理。 那个杀人的孩子比自己儿子方面跑掉的时候都大不了多少,而且鼻青脸肿,看起来也挺可怜。 听律师说那个孩子把什么都招了,什么都认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吵,屠夫不太明白。 后来他发现,争吵的重点好像是那孩子为什么要带刀以及他是否是故意杀人。 如果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他会那么准确地从肋骨下方往上刺死陈彪? 而且齐烽中学时代也不是个好学生,打架斗殴无所不至,他爸都管不了他,他有天生的暴力倾向。 最好的律师也在这点上爱莫能助。情势并不如梁边说得那么简单。 总之双方吵吵了很久,吵到最后,齐烽被判了邢,判得不算重,过失杀人,七年有期徒刑。 屠夫想,这孩子也差不多是完了。然后就回家去了。 . 邵蔓薇出国前见过齐烽一面,两个人在面对面坐了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面对面,像两个哑巴。 齐烽把她的那块表推过去还给她。那天晚上腕表砸在他脸上,他伸手拿下来,此后一直没有松过手。 邵蔓薇把手表戴回去,表上的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像一种恒定的静止。她不知道自己会戴多久。 她探过头亲了亲齐烽的嘴角,走了。 齐烽一个人坐了很久,在她走后把手机里那张她的照片删了。 人会变,笑容会变,感情也会变,而被删掉的东西永远不会变。 齐烽从他爸死后就明白,这个世界,金钱即是秩序。如果你需要别人的钱,那么即使是一个小孩子都能够对你颐指气使。可是当金钱也无法保护一个人的时候,那只有感情能够保护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喜欢邵蔓薇多久。也许很快,他会变得恨她。 邵蔓薇登机那天只有易见来送他,她把那本小说送给了邵蔓薇,说,一路顺风。 以后很多次,邵蔓薇打开那本书都没有看到结尾。 这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没有结束。 end.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