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听闻,如被捅了一刀,这下连坐都坐不住了,几乎软成一滩烂泥。她扒在地上,手无力地伸出去想抠握个什么,嘴里抖着音道:“半栀,是半栀这蹄子害我。” 陈管家脸色也微变:“……是半栀放了你出来?” 陈大娘惨笑:“我和三个孩子都被你着人关起来了,只有半栀一个行动自由,不是她还有谁?老娘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 陈管家立时冷静下来,喝道:“闭嘴,当着太太,你嘴里胡浸什么。” 说来也巧,便在这时,“雁”终于从家里赶来了。 半栀是由一个婆子背着的,到台阶下时才放下来,由她慢慢自己走进来。 腹泻本身不算多大毛病,但连着泻上两三天,夜里都不能睡个整觉,铁打的人也要虚下来了,何况是半栀这种娇养在内院里的副小姐。她在当中跪下的时候,很有种风吹就倒的飘忽感,本来就瘦削的脸形看上去更是熬得都有点脱了相。 霜娘打量着她,不由同情起来。心里头一回对她有了同病相怜之意:世上并不是没有好后娘,可她们都没这个运气遇到。 陈大娘也在看半栀,半栀一进来,她倒又精神了些,看着半栀的那个眼神,霜娘毫不怀疑要不是她和安氏在的话,她肯定要扑上去咬半栀一口了。 安氏叫半栀来,本有存着陈大娘要是抵赖不认几方对证的意思,但是陈管家太给力,直接把陈大娘收拾妥了。这样一来,倒没半栀什么事了,诸如她有意把陈大娘从家里放出来这种小事,安氏这身份,自然不屑过问。 就只叫她起来,然后看向陈管家:“你这女儿,还叫她回原处伺候?” 陈管家忙道:“回太太话,半栀进来的年份短,我想着,该叫她再伺候主子几年。” 安氏便点头,道:“那先回去罢,看她这个样,也是吃了苦头了,回去养一阵子再来。” 陈管家正要称谢,半栀忽然用轻飘的嗓音道:“回太太,我的病已好了,不用再养了。” 陈管家不由看向女儿,半栀和他对了一眼,目有愧意,旋即低下了头。 陈管家心情复杂,半栀的腹泻虽已止住,但她这说话都没中气的样子,哪里是不需要养着。只是她不愿回家也有她的道理,经这一出,她和陈大娘的关系肯定是彻底恶化了,回家再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不知要有多少摩擦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霜娘知道这些事都不在安氏心上,如今要紧的是处置陈大娘的后续。便站起身来,道:“太太,既然这样,我就领了半栀回去罢。我那院里事少,暂时不派她的差事也无妨,她这年轻底子好,想必养几天也就缓过来了。” 陈管家忙道:“多谢六奶奶担待她。” 霜娘回了个微笑,见安氏点头应允,便□□雨去扶着半栀,向安氏告退离开了。 ** 一路回到迎晖院坐下,霜娘喝了口茶,和颜悦色地问半栀:“你身体当真好了?不要瞒着,若还有不适,请大夫来看看也没什么。” 半栀比先在正院里放松许多,回道:“真的都好了。” 她经了这场事,人倒灵活了些,主动道:“奶奶有什么话问我,都只管问。” 霜娘想了想,其实先头的事她都已听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再叫半栀重复一遍,她好奇的只有一件:“你怎么想到把你后娘放出来的?” 半栀手放在膝上交握着,道:“我好了一点后,我爹来安慰我,说对不住我,又说,她敢起这个坏心眼,不能再叫她碰着主子们的吃食了,这上头要出了差错,我们全家都得折进去。我知道这也算是我爹给我的交待——她想要我的差事,结果把她自己的差事弄没了。” 霜娘由衷道:“你这后娘虽然狠毒,但你爹待你真的挺好的。”对比之下,贺老爷要有陈管家十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