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并不是喜欢,太复杂了,邵城读不懂。 邵城把玩另一枚戒指太久,上面的字仿佛都已经刻进心里。 ——邵城关上水。 甩了甩头,宽大的毛巾披在肩上。 他双手撑在盥洗台上,镜子里的自己被水雾模糊。他擦掉镜子上的水雾,对面是一张年轻健康的脸。 邵城对镜子里的人说:“别再去想以前的事了,邵城,一切已经重头来过了。已经重新开始了。” 他换好衣服下楼开车,驱往陆斐然所在的小镇。 春节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这几天倒春寒,穿的少了点,邵城察觉几分冷意侵入。加快脚步,走到陆家门口,一般这时候应当是有人在的才是,邵城拍门:“陆伯?陆伯?” 半天没人回应。 邻居听到响声开门探出头,“是小刘啊。老陆去医院了。” 邵城愣住。 邻居好心地告诉他:“他家婆娘昨天晚上跌了一跤,好久才被人送去医院,情况有点不太好。” 邵城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他颤抖着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对坐在走廊椅子上的陆爷爷说:“钱够吗?我刚去取了现金,不够我这有。这里的医院不够好的话,我们转院,赶紧转院,找最好的医生。” 陆爷爷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地上颓丧的影子,摇了摇头。 邵城胸口像压上千斤重石,他拄在原地,医院阴冷的寒气透过他藤青色的风衣,让他手脚冰冷,失去知觉般。 陆爷爷说:“医生说假如有什么亲人,就赶紧喊来见最后一面吧。”他伸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淌下,“我该怎么和然然说,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万一,万一因为这耽搁了他一辈子怎么办?我想骗他说奶奶去亲戚家做客,但是到时候呢,他要是知道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是不是又会悔恨一辈子?小刘,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 邵城被石封般僵硬地站在原地。在生死的面前,他是如此的无能。 亏他还洋洋得意,自以为命运的噩影已被摆脱。 这是不是和他有关呢?无论他做什么,生死注定都无法更改呢?抑或是如果他不出现,他们就能过的好好的呢? 假如他不出现,那陆奶奶半年前就溘然长逝,陆斐然也有更长的时间调整。而今考期将至,陆斐然是那样孝顺重感情的好孩子,他能接受得了吗?会影响到他高考吗? 他是不是又反而害了陆斐然? 像被抽走全身的力气,邵城萎顿滑下落座在冰冷的椅子上,他仰起头,以祈求神明的姿势,涩然的双目一眨不眨,茫然失去焦距地盯着天花板上都有点点黑斑的日光灯管—— 那时也是这样的,陆斐然突然病发,躺在床上痉挛颤栗着,鲜血涌出来,浸红了他的袖襟。 医生护士涌进来,把邵城拨开。陆斐然被争分夺秒地推去手术室。 他握住陆斐然的手,陆斐然把戒指推进他的掌心。邵城怔忡了片刻,眼圈红了,“陆斐然,活下来看我被惩罚被折磨啊!你不是不能原谅我吗?活下去啊!我这样的混蛋却能逍遥自在的活着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活下来向我报仇啊!恨我啊!你恨我啊!”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把邵城隔在外面。 求求你。 活下来吧。 就算是恨我也好。 元宵节那天晚上。 那盏被打翻的花灯烧坏了,纸上剩两句残缺不全的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第二十三章·蚍蜉撼树】 “陆斐然,对不起。”同学垂头丧气地和陆斐然道歉。 陆斐然皱着眉头,“唉,骂你也没有用,你想办法从老师那里把我手机拿回来吧。我还要和家里人联系用的。” 那破手机只有个贪吃蛇的游戏还上课玩的那么开心,而且也破不了我的记录啊。陆斐然想。 “好好,我去跪老班,一定快点还给你!不然,我先弄个手机给你用着?” 陆斐然摇头,“我又不玩手机。”联系家人也没那么频繁,就和刘城发的短信比较多,这几天不给他发短信他会不会担心呢?但马上就有一天假了,哥说了会来看自己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