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能让他们全家老小人头不保的物什, 罗用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还拿给他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看, 六郎怎么想,都觉得自家阿兄有点不靠谱啊。 六郎还是很乖巧的,罗用让他帮忙抄书,他就抄了。 看着端端正正坐在木榻上抄书的少年,罗用不禁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软软糯糯的一个小孩儿, 总喜欢偎在自己身旁,不得了的讨人喜爱,如今竟也能帮他抄书了呢,真好啊。 罗县令一会儿剥个柚子来吃,一会儿给六郎磨墨,心中很有一些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其实罗用自己也并不很清闲,就算不用抄书,他还得备课,眼下这几个新课本拿出来,他也寻不着合适的人选帮他教,只能自己上。 之后的一些时日,他每天晚上都要到罗氏机器坊去上一个时辰的课,五郎六郎七娘他们都要去,刚开始的时候大娘二娘她们也都去过,听了几回见实在听不懂,便不去了。 四娘倒是勉强还能跟得上,只是她的心思现在已经不怎么在学习上了,所以也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有了六郎帮忙抄书以后,罗用着实轻松不少,每天得空的时候,便只要专心备课以及复习自己从前学过的知识就好了。 这些东西太多年没碰,这会儿一时想要捡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机器坊这边的这些学生,基础大多都还是很差,除了那极个别智商极高又肯下苦功的,便只有后来长安城中各个家族塞进来的人,像石八娘那样的,还能勉强跟得上罗用的课程,人数实在很有限,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罗用便打算把这几个人先教出来,将来再从他们中间拣那一两个出来当先生,让他们去教别人,像冯苟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只不知他将来究竟是会选择去钻研更高深的学问,还是当一个教书先生。 这日傍晚,罗用与五郎几人刚到机器坊门口,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上之人显然也发现罗用他们到了,于是便从车里出来,罗用一看,也是老熟人了,便是那国子学的陈冕陈博士。 “都这时候了,陈博士怎的会在此处?”罗用问陈博士道。 这时候宫城那边闭门鼓正在敲着,过不了一会儿,便要开始宵禁,长安城各坊都要关门落锁了,罗用他们在机器坊这边上完课之后,当晚便要睡在这边,看陈博士不慌不忙这个样子,今晚约莫也是打算住在这崇贤坊中了。 “听闻你在机器坊这边授课,我便过来看看,不知可否旁听一二。”陈博士十分客气。 “你既来了,只管进来旁听便是。”罗用笑着招呼他道。 “我这边还有一名友人。”陈博士抬手比了比马车的方向。 于是车帘掀开,又有一名郎君从那马车中下来,罗用识得此人,知晓他亦是国子学博士,与陈冕交好,方才之所以没有露面,约莫就是想着罗用若是连陈冕都不给进,那他干脆就当自己没来过,也免得将来见面尴尬。 “既是陈博士友人,那便一同进去吧,罗某才疏学浅,今日便要在二位面前献丑了。”罗用拱手道。 “罗县令过谦了,若论算术,这长安城中哪有不服的。”对方亦是笑着向罗用拱手。 陈冕与他的这位友人皆是国子学博士,品级乃为正五品上,罗用这个长安县令是正六品上,他二人品级比罗用高,能摆出这样的态度,也算是比较有诚意了。 更何况眼下这个年代除了官员品级,往往也很看重出身,陈冕出身并不很高,他的这位友人却是正经大家族出身,一般大家族出身的人都比较倨傲,能对罗用这个草根出身的小官做到这般有礼的并不很多。 于是就这样,这天晚上罗用给机器坊这边的几名学生上课的时候,陈博士与他的那位友人便在一边旁听。 虽然都是老大不小的年纪,对于自己不知道的新知识,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依旧是十分认真且谦逊的,教他们这两个人,就比教那些底子薄基础差的其他学生容易多了,很多地方往往都是一点就通的。 之后的日子里,陆续又来了一些人,这些人要么直接与罗用打招呼,要么就是先前那些人带来的,大多都是一些饱学之士。 这些饱学之士大多有身份有地位,能够放下身段到“女工学”这种地方来上课,在眼下这个时代,也算是比较特立独行的了。 对于这些人的到来,罗用并不阻拦。 虽说罗用这些年在长安城中得罪了不少人,但他也不是没事得罪人着玩儿,能够广结善缘的时候,他自然还是更愿意广结善缘的。 想当年罗用在西坡村教人算术,当时与他学过算术的那些人,如今便有不少就在这长安城中。 那些人就算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并非个个都能十分维护罗用,但至少总要念他一点好,寻常没事并不会寻罗用的不自在。 如今也是一样的,这些人既然愿意向罗用求教,那么罗用便肯教,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