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振英青红泛紫的脸色,许清明回头叫陆香穗:“香穗,该干嘛干嘛去,公道自在人心,咱们从来没欠谁的。” “哎,我也没说不让你们迁户口。”陆振英尴尬着一张脸,心里明明气得要命,却还得强压着一肚子气,忙改了说话口气。今天这事儿她自己也清楚,许清明不是她拿捏得住的,想要弄到钱,就只有给他服个软。 “你们该迁户口就迁户口呗,叫我签字我就签字呗,那什么,清明啊,要办哪样手续你们就赶紧的,高远那边还等着用钱呢。” “我倒是不急,总得一样样办。” 许清明微微一笑,他看着陆振英那恶心的嘴脸,真是觉得厌憎,就是眼前这女人,前世把两个女儿都送进了火坑,大女儿陆香叶横死送命,等于是死在钱卫东手里了,最终却又害了陆香穗一辈子,结果呢?到她晚年哼不动了,儿子媳妇们还不是养猪养狗一样的虐待她? ****************** 为了把“过继”的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许清明是特意去县法院咨询过了的,只要办了合理合法的过继手续,把陆香穗过继给老姑奶奶,她往后就是老姑奶奶的孙女,陆香穗从法律上跟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过继子女没有赡养原父母的法律义务,将来就算陆振英想怎么折腾,许清明和陆香穗也可以完全不理会她,可以避免许多后患。 当许清明到老姑奶奶跟前说这件事,本来只说是让老姑奶奶帮忙办个手续,方便把陆香穗户口迁到许沟村来,也不知老姑奶奶是因为耳朵聋还是怎么的,说了半天也没给她说明白。 “过继给我当孙女?行啊,老头子一准高兴。香穗丫头不错,给我做饭烙煎饼,给我做鞋呢,绣的鞋头花可俊气了。她要是当我孙女,正好给我养老送终。” 得,也别跟她再多解释什么了。许清明心说,本来老姑奶奶没儿没女,也是要靠他和大哥来养老送终的,这也是他把脑筋动到老姑奶身上的原因。如今她要说让香穗当孙女养老送终,说来说去还不是一码事?不过老姑奶这么想也好啊,反正他和香穗本来也是要照顾老人的。 搁在过去,民间过继本来就是个家庭伦理间的约定,家族长辈做个见证,或者祠堂里见证过了,写上族谱也就可以了。八十年代以前,过继手续要向当地民政部门进行登记才算合法。 八十年代初,公证制度开始施行,于是陆香穗的“过继”手续便先到县里公证处公证,陆振英和王中春当着许清明、陆香穗和老姑奶的面,当着公证员的面签了字,然后,又去民政局登记备案,回到镇里,许清明一刻也没耽误,带着办好的手续,去派出所把陆香穗的户口从陆家迁出来,落在了老姑奶的户头上。 按着许清明跟陆振英之前的谈判,出了派出所的门,许清明把陆家的户口本还给陆振英,又面无表情地掏出两千块钱,从右手放进左手拍了拍。 “借条呢?” “还真写啊?”陆振英嘴里抱怨着,然而看着那一沓子钱,又忍不住地兴奋,嘴里说着:“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说都是自己一家人,写的什么借条呀!” 看着许清明大掌一收,像是打算把钱装回去,陆振英忙拦住他。 “写就写,行了吧?可我没识几个字,写不了什么借条的。” “我写好了,你签字摁手印。”许清明淡漠的语气中带着鄙夷。 就在派出所门外的路边,陆振英接过许清明递过去的纸笔,在借条上签字摁了手印,然后美滋滋地接过许清明给她的两千块钱,飞也似的骑上车走了,把陆香穗远远地抛在脑后。 “走吧,咱回家。”许清明牵起陆香穗的手说。他瞥了眼陆振英离开的方向,心里对自己说,往后这个可恶的女人,还有整个陆家,跟他的香穗再无半点关系了。只要那些人还敢作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然后,老姑奶拄着拐杖来到他们家,开口就说要带“孙女”去给老头子上坟。 老人倒也没多么糊涂,可老人没儿没女的孤独寂寞啊,老姑奶也知道陆香穗这个过继“孙女”的根由,就是往她户口本上落个人罢了,可是,人都端端正正写在她户口本上了,还不就是她孙女?老姑奶喜欢陆香穗是一方面,既然是过继了的,等她百年之后,陆香穗正经八百也是她哭灵送终的“后人”呢。 陆香穗一听就答应了,过继就是过继,无所谓真无所谓假。再说了,就算没有过继这回事,老姑奶这么点心愿她也完全应该答应的。 于是在这个草枯霜白的秋日早晨,老姑奶奶扯着长长的裹脚布一道道裹好了小脚,穿上陆香穗新给她做的鞋子,扶着拐杖爬上许清明专门给她准备的毛驴车,领着陆香穗去了老头子的墓地。陆香穗手里挽着个竹篮子,里头是一些点心贡品,许清明还拎上车一个圆筐,露出打好的一叠叠纸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