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一下,斩钉截铁道:“不行。” 我一噎,“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昨日你偷看了彭城送来的战报,以为我没发觉吗?”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叹息声轻若烟云,“我不是说过吗,外面的事你不要再管,安心养胎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你答应过我,你不伤害他的性命,为什么要下旨杀无赦?” 他耐着性子道:“我答应你是以他安分守已前提,如今他起兵造反,意图颠覆皇位,你让我怎么放过他?现在傅辰死了,他却仍在负隅顽抗,我若再心慈手软,岂不是教天下人耻笑?” 我默了默,“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傅辰与傅谅素来不对盘,为什么他们俩会联合起来?”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养蜂场遭人行刺吗?那些杀手是傅辰派来的,他根本就是狼子野心。他肯接纳傅谅,无非是看中了还有一些旧势力愿意为傅谅效命。玉琼,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傅谅自寻死路。” 我仍不死心地继续跟他商量:“是我放他走的,一切皆由我而起,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我的心里始终是有块心病。阿惟,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让我去劝劝他,倘若他肯放弃抵抗,开城投降,你就饶他一命吧。” “不行!战场刀剑无眼,我怎么能让你去涉险?”他语气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阿惟,若他就这么死了,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你也不想让我这样,对吧?” 傅惟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眸中幽深莫测,神思似乎有些松动。我再三恳求,他终于勉强同意,道:“好吧,过几日我下一封休战书。不过,他肯不肯和谈便是他的事了。” 我喜得一把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下他的脸颊。他笑着揽住我的腰,微微扎人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显得飘渺不定:“玉琼,我从来都不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过,但现在我时常想,若是当年没有送你进东宫该多好。” *** 几日后,傅惟派遣使臣送出休战书,要求与傅谅休战和谈,傅谅立马同意。 鉴于我怀有身孕,加之上次私放傅谅之事,傅惟坚持要与我一同前往彭城招降。九月初,郑嘉率领五千轻骑护送我们抵达琅琊大营,与秦虎大军汇合。 在起兵之初,叛军势如破竹。傅辰亲帅先锋部队攻打蒲津关,欲从蒲津关渡过黄河,进入京畿地区。他派三百精兵趁夜潜入蒲州城,生擒蒲州总管,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蒲州。不久后,强行攻入蒲津关,扼住黄河天险。 眼看胜利在望,傅辰却在此时忽然停下了进攻的步伐,并派人拆掉黄河上的浮桥,欲割据齐鲁,自立为王。紧要关头,秦虎率领十万大军偷袭蒲津关,一举夺回蒲州。傅辰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见王师如此骁勇,不免心生恐惧,遂仓皇率军撤回,一路跑回琅琊。秦虎率军穷追猛打,双方在琅琊城外激战多日,叛兵败如山倒,傅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力竭而亡。 傅辰战死后,傅谅带领剩下的三万残兵坚守彭城。彭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秦虎大军强攻多日,奈何始终无法拔城。 风尘不起,天气清凉,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琅琊山明水秀,满城金桂飘香。 和谈定在未时。 傅惟将我送上马车,温言道:“若他执意要再战,你也不必勉强,先回来再从长计议,好吗?” 我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点头,“自己多加小心。” 午后,秋阳煦暖宜人,远处青山如黛,云雾缭绕。 彭城城门紧闭,外围有重兵把守。傅谅站在百尺城楼上,秋风吹起衣袂翩然,愈显寥落。 郑嘉要我陪我一起上去,我远远望了眼傅谅,摇头道:“我一个人上去就好,有劳郑大人在此稍候片刻。” 他皱眉,神情犹疑不定,“可皇上吩咐……” 我说:“没关系,傅谅不会伤害我的,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说。” 郑嘉仍觉不妥,我再三与他商量,最终选了个折衷的方案——我上去见傅谅,他带领一支精兵守在城楼的进出口,一旦发生任何异动,便立即杀上去解救我。 我登上城楼,意外地发现城楼上竟没有任何守兵,只有傅谅一人在此。 多日未见,他又比从前清减许多,沙场的磨砺使他愈发沉稳练达,与从前任性胡闹的太子判若两人。 我唤他:“阿谅。” 他转身看我,目光清冷如霜,惊诧道:“怎么是你?” 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