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的。” 崔大夫面皮薄,被这俊秀少年笑吟吟看着,脸皮热了热,也不好意思称呼齐鸢弟弟,只摆摆手,便匆匆回家了。 齐鸢一路送到院子,看着崔罡脚步仓促,脸色也微微发红,慢慢回过味来,唤了个小丫鬟去取镜子。 那小丫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却空手而返,笑嘻嘻道:“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再看正好。” 原来小纨绔平日十分臭美,又霸道得很,看到别人长相好看,自己就一定要照镜子跟人家比比,比不过还生气。久而久之,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形成了习惯,每天给他打扮好后才把镜子给他,免得他不高兴。 可是齐鸢在忠远伯府时,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的,平日里见祁老太太更是要作出一副颓废萎靡的样子才行,否则稍显眼一些,惹得祁老太太不高兴,自己的母亲就会遭到打骂。 小纨绔的光鲜是他难以想象的。 齐鸢内心涌起一阵深深的不安,他既为自己借用别人身体感到内疚,更因享受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富贵而感到心虚。 西梢间里,沐浴的香汤果真已经放好了。木桶中升起腾腾热气,不远处备着崭新的里衣,又有一溜儿的玉肌皂、刷牙香膏,香泽面脂、木樨油、玉梳熏炉规规整整地放着, 两个双髻小丫鬟拿了毛巾等在一旁,齐鸢不习惯别人伺候,于是让她们出去,自己仔仔细细搓洗半天,换好里衣,再一样样琢磨着用这些物件。 银霜听到动静,忙捧了件橙色地四季花纹的妆花缎袄子来,看他穿好,这才把铜镜拿出来,摆到桌上。 齐鸢抬头,冷不丁看到镜中人物玉面桃腮,双目澄澈,眸中似语含笑,不由呆了呆。 这身体跟他原来的竟十分相似,只是他原本的眼睛更为秀长,脸颊瘦一些,下巴微尖,因幼年早慧,又经历坎坷,所以神情也多沉静清寒。这便他和小少爷虽五官相似,气质却又截然不同。一个娇憨可爱,另一个警惕审慎,使人一眼望去便能分出彼此。 齐鸢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将铜镜翻转扣在桌上,暗暗思量起来。 前几日病重在床时,他一心只想求活,并未想过以后怎么办。现在既然度过了危机,少不得要考虑下日后的出路了。 那天他落水前,从船家口中听到了父亲忠远伯在崖川通敌卖国的传闻,后来还未细问就落水身亡了。如今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更不知母亲和妹妹在京中是否会受连累法,自己若能找到机会,还是得尽快回京城一趟,探探虚实。 到时候少不得要想个两全之法,既要设法帮母亲和妹妹脱身,还要小心些不要牵扯到齐府,避免惹祸过来。 想到这,齐鸢沉沉地叹了口气,将铜镜再次翻开,指腹轻轻摸着边缘凸起的纹路,从中打量着银霜:“老爷这几天做什么呢?” 银霜挑了枚朱柿色的玉簪子,一边娴熟地替他束发,一边笑道:“奴婢也不清楚,但现在眼看着花朝节就要到了,之后又是清明节,都是香品紧俏的时候。老爷少不得要去玲珑巷催着点。再者咱家进料的船也是这几日到,二老爷还没回来,码头那边也得靠老爷盯着,里里外外,估计正忙的不堪。昨个老爷来的时候,奴婢瞧着他眼睛都是通红的。” 齐鸢一愣:“他来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老爷天天都来看的,只不过怕扰到少爷休息,每次在外面看看就走了,也不许奴婢们声张。”银霜说完,想了想道,“少爷,你以后少跟老爷顶嘴吧。你这次遭难,府里最着急的就是老爷、夫人和老夫人。夫人和老夫人都好说,少爷一向听话得宠,从不惹她们生气。唯独老爷那里,十次得有八次要打起来。” 齐老爷原本在家中设了馆,花钱请名师过来给族中子弟授课。谁知道齐鸢顽劣,将老师气走一个又一个,最后家馆荒废,众子弟只得各自进入社学。 齐鸢因纨绔之名在外,进社学又分外难些,是他们包了厚厚的束脩,请人打点过才塞进去的。只是齐老爷苦心积虑,齐鸢却更为反感,每次见面都要跟老爹跳脚顶嘴,父子俩怒目相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