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何反应了——谢兰庭的对子明显是在给宣蘅机会,苏鸣玉有《洛河》曲,以“河图洛书,天命瑞应”盛赞当朝帝治。宣蘅只需从唱词里选“帝王”或者“圣人”来对,只要对仗工整,皆算过关。 可是谁能想到,齐鸢会才思敏捷至此。而且对的上也就罢了,管他正对、侧对、平对、意对……几十种常用对法,只要对的上,这事也就过去了。但他偏偏来一个隐喻联! 别说整个会星楼,就是当今天下,敢当面讥讽谢指挥史有“龙阳”之癖的能有几个人! 褚若贞和孙辂皆是忐忑紧张地想着应急之策,其他人或幸灾乐祸或胆战心惊怕被连累,都默然不语。 张御史也不说话,只目光灼灼地看向齐鸢。不过他是故意的,他想知道齐鸢此举是莽夫之勇还是胆识过人,若是后者,那这孩子可不能小觑。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连正流水般送暖碗的美婢们也停下了脚步。 宣蘅面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嘴唇微张,眼圈发红地望谢兰庭。 刚刚谢兰庭以他的唱词为题,显然是要偏袒他的,可是齐鸢竟连一息的时间都不给他!自己一方名伎,怎么可能被人赶出去?宣蘅既委屈自己没来得及反应,又害怕被杖责赶下山,泫然欲泣地看着前面。 唯有齐鸢面色不变,沉静地站在场中。 谢兰庭凝眸审视齐鸢,看他一身素淡的蕉叶色衣衫,上面银线暗织的图案时隐时现,如天际清光在流动,突然微微一笑:“风生竹院,月上蕉窗。齐公子的衣服不错。” 众人一听,谢兰庭既然夸赞齐鸢衣着清雅,大概是不介意,不由纷纷松了口气。 钱知府却道:“此对虽貌似工整,但意境不雅。下官认为若要算作通过,未免有些勉强……” 他说着看向褚若贞,意思再明显不过——场中有京中的两位生员,宣蘅又是苏州的。褚若贞如果不能对学生严格要求,那就是在丢扬州人的脸。 在他下首的一位京中秀才见状也道:“钱大人言之有理。学生也认为,河图为器物类,明月为天文类,字类不同,此对并不是十分严整。” 洪知县今天一整天都很烦闷消沉。 今年吏部大考,他的前途如何全靠钱知府的评语,若被写个“才力不及”的评语,那别说升官,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所以前几日齐鸢出事,他要提审韩秀才时,因钱知府怒斥他“妄加猜疑”,他一时忌惮,便拖延了下去。 今天齐鸢虽然口下留情,没有再张御史面前揭发他,但洪知县却良心不安起来。他本就烦闷,晚上又看犯案的韩秀才俩人模狗样地坐在这里,不由更是怒从心起,闻言冷笑道:“下官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定要字类相同。李公子既然来自京城,那应知道京城人人称颂的一则隐字联吧?” 张御史看两方就要争起来,正欲打断,听到这不由来了兴趣,问洪知县:“京城的对联可不少,洪知县指的是哪一副?” 洪知县看了那秀才一眼,道:“回大人,正是那对阅者无不掩口的隐字对,上联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联是‘孝悌忠信礼义廉’。李公子若是还记不住,当刻在门上日日诵读两边才对。” 张御史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对联上联忘“八”,下联无“耻”,正是骂人之作。齐鸢没想到洪知县骂人也够损,脸皮差点没绷住,就要笑出来。 京中的李秀才难堪地涨红了脸,钱知府没想到洪知县竟然拆自己台,脸色一沉,恼道:“洪钧,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包庇偏袒吗?” 洪知县心里冷笑,正要说话,就听齐鸢突然出声,道:“谢大人!” 齐鸢冷眼旁观许久,对众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想让洪知县站自己这边得罪钱知府,先不说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即便洪知县一时冲动做了选择,也难保事后不会后悔。 这对自己毫无益处。齐鸢心里十分清楚,他只要知县的助力,顺利参加科考就行,并不需要对方的维护。 “谢大人,张大人,府尊大人。”齐鸢适时出声,叉手道,“学生刚刚应答仓促,是有不妥。学生恳请谢大人再出一题,这次若学生答不出,愿意领二十杖责,即刻下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