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惊愕中,只见一位青衣少年拾级而上,眉目俊秀,声音清朗,“……是知舜之有五人也,天下皆见五人也,天下皆见五人之为,而不知舜之为;及天下之治也,天下皆以为舜之功,而不知其为五人之功。天道运而四时成,君臣合而治化隆。观于此,不独见有虞人才之盛,又可以见圣人恭己无为之治矣。” 少年目若朗星,声如林籁,将此文念到最后一句时,他正好踏上最后一阶台阶。 “此文有海涵地负之概,是前朝钱唐门生所做,距今已有百年。没想到今日冒昧造访贵社,竟然能看到此情此景。”少年含笑站在廊下,目视胡兴复,“这位高才,可敢再说一遍,这是你今日所作?” 烟波廊上的士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少年是什么来头。 唯有孙辂瞪着来人,脸色红了又白,惊讶喊道:“小师弟?!” 第67章 (捉虫) 孙辂的声音一出, 其他人都像被一棍子打醒般,既惊又疑地看了过来。 齐鸢笑了笑, 冲孙辂和刘文隽施礼:“见过两位师兄。” 乔景云在齐鸢上来时候心里便暗赞了一声好, 他作为分社社长平时接触过不少人,像是少年这般意气飞扬却又神华内敛的却十分少见。更何况这人还戳穿了胡兴复,保全了他和江苏士子的面子。 胡兴复万万没想到, 这种孤稿也会被人给记住, 还这么不凑巧,偏偏撞见了自己偷用!他心里纳罕, 一看别人应当都没见过, 便想强辩, 上前一步道:“你是谁?为什么污蔑我?” 齐鸢站在孙辂旁边, 闻言抬眸看了眼这个中年人, 疑惑道:“我何时污蔑你了?” 胡兴复道:“你说此文是钱唐门生所做,那你可有证据?” 齐鸢是当年在杨太傅府上看的,太傅珍藏各位名家之作, 并不拘于对方身份。而齐鸢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因此将文章始末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胡兴复这样发问, 齐鸢当然不能据实已告。况且这人用这种手段想要逼孙兄下山,着实可恶,不羞辱他一番简直难为师兄们出气! “看来你不打算承认了?”齐鸢好笑道,“此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胡兄莫不是以为, 我的两位师兄没听出来吧?” 胡兴复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篇文章,我们扬州府士子人人得以诵之。我们日常刊印的时文书中, 十本便有六七本以此文为例。”齐鸢冷哼一声, 嘲讽地看向胡兴复, “你是不是以为我孙师兄要认输?其实你开口的一瞬,我的两位师兄便已经听出来了。” 胡兴复瞪大眼,难以置信道:“你胡说!不可能呢!他们刚刚连脖子都红了……” 齐鸢啧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师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们更没想到,这是在鼎鼎大名的望社集会上,还是资深社员做出来的事情,如此堂而皇之,如此卑鄙诬赖,简直世所罕见呐!” 他不疾不徐地说完,身后的乔景云、孙辂、刘文隽等人终于出了口一气。刘文隽更是冷哼道:“就是,我们从未见过这样斗文的,简直替你们臊得慌。” 烟波廊里的士子纷纷看向胡兴复,刚刚大家都做壁上观,不愿掺和进是非。如今被人骂到头上了,却不得不看向生事的胡兴复。 胡兴复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目色怀疑,脸色不由渐渐涨红。 若是今天被这人咬死了,自己还怎么继续在望社风光?他肯定这文稿是不能刊印的,如今的两大刊刻中心,一在杭州,另一处在建阳,这两地都没有出现过这文稿。 如果是哪个小作坊做的,那发行的书肯定少,今天这少年肯定拿不出证据。 想到这,胡兴复干脆死皮赖脸起来:“这文明明是我才相处来的,你得了我的启发,刚刚对出了下半段。我承认你勉强算的上才思敏捷,但你空口污蔑我,别说我们望社,便是到提学官哪里,也容不下你如此放肆!” 他看起来理直气壮,大声呵斥齐鸢。 齐鸢不慌不忙道:“那依你之言,此文前篇是你所做,后篇是我所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