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拉我当垫背的架势哪还有半分昔日情真意切的样子? 我的身体倚在他的怀中,双手被他牢牢禁锢在臂弯中,下意识想要挣扎,后背却莫名的感受到一股砰砰跳跃,我怔然,这是……他的心跳。 是因为害怕,紧张还是恐惧?是担心不小心失手一刀划死我还是担心逃不出这千军万马之中? 宋郎生又道:“宋某只需公主陪我走上一段路,待离开将军的包围圈自然会放了公主,若贺将军一意孤行欲要拖延时间,宋某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贺将军也不愿公主受到任何损伤罢?” 我已听不清贺平昭在嚷嚷什么了,我想要转头去看宋郎生,可稍稍一移脑袋,脖子上那冰冷的刀锋又往我皮肉更靠紧一分,我呆呆的周围的兵士高举弓箭,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又木然的望了望恨得牙痒痒又不敢上前的贺平昭,不禁一叹再叹。 太子弟弟命贺平昭围捕宋郎生,在他贺平昭的眼皮子底下竟还宋郎生挟持了襄仪公主,护主不力之罪本就难辞其咎,若是他还一意孤行为杀宋郎生而罔顾我的性命,那么更是难逃死罪。 倘若贺平昭就此放跑了宋郎生,纵使怪他办事不利,太子多半也会认定这是我打定主意要救宋郎生这一命,不能全怪于贺平昭头上。 两者相劝取其轻。 果不其然,饶是贺平昭再不甘愿,他仍不得不放下长刀,命所有军士弃弓在地。 这时,躺在雨泊中的采蜜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那声音如此哀转沉痛,多抵是想表述“我替你挡了一刀你不能就自己跑路丢下我不管啊”之类的意思。宋郎生挟持人质在手无力分神,他没有回头,却是唤起了柳伯的名字,道:“过来替我扶起采蜜姑娘,随我一同退至府门之外。” 早已被惊吓到九霄云外的柳伯看着宋郎生,“我,我……” 宋郎生沉声道:“若要公主性命虞,就照我的话去做。” 柳伯手足无措的走上前来,到了采蜜身边又望向我,试图征求我的意见,我无法点头,只能说:“扶就扶吧,她又不重……” 柳伯:“……” 事实上,想要通过挟持一个人质全身而退的难度极大。 首先四面八方的暗器究竟从何时袭来不得而知,稍有不慎,人质没死人犯先死的例子比比皆是。 可宋郎生不同。 且不论他的武功之高,即便是被戳成血窟窿的瞬间,也必有能力在临死前拉我陪葬,这个风险贺平昭冒不起;而更为重要一点的就是,他不怕死。 勇者无惧,无惧死者则无隙可乘。 宋郎生就是这样架着我的脖子,利用我的生命带着他的采蜜一步一步的退离公主府。 这期间士兵军将如何分散出一条道,贺平昭又要保持在何等的距离,一切一切,皆听凭他的摆布。 只不过,宋郎生此举仍有一个最为致命的漏洞——我亦不怕死。 此时我只需让自己的脖子往前用力一探,诸多种种也都将尘埃落定。 这么久以来接踵而至的打击早已令我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尤是此时,尤是此刻。 短短几丈距离,我只觉得自己的步子犹如千斤重,每迈出一步,都挣扎过一次。 但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我忽然有些好奇,若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为,到之后又会是何样一副光景。 说来,之后所发生的,本也都是电光闪石的事儿。 我能记得当我们退到府邸门前,便有几道敏捷的身影自房梁干净利落地落在我们身旁,异口同声道:“少主。” 身后的宋郎生低声命令道:“带上那位采蜜姑娘。” 旋即,自这条道路的右侧急促的马蹄伴着滚滚车轮声疾驰而来,不待我反应过来,但觉身子一轻,就被宋郎生带入那马车车厢之内。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再一抬眼,只见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已抱着采蜜窜入车厢之中,那男子放平采蜜后同我身旁的宋郎生点了点头,便即撩开车帘坐在另一个辕位上,帮那驭马之人一齐策马扬鞭。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待宋郎生迟缓松开钳制我的手,我才感受到浑身被勒得生疼的痛觉,恢复了些许思考的能力。 这个车厢,有些不对劲。 不,与其说是不对劲,倒不若说这车厢太过眼熟,座位布置,丝绒材质,根本与平日里公主府的车驾并无不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