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御书房,我便跪下身,道:“儿臣求父皇手下留情,若真要驸马出征,受此棍刑,如同在沙场上先剜去他半条命。” 父皇抚须道:“你真当朕不知你们在青州发生何事?若非你坚持纵走聂然,驸马又何至累及于此?” 我心头大凛,看来万事没有能逃过父皇的法眼,“父皇既知真相,那便惩罚儿臣,儿臣不用上阵杀敌,那三十军棍由儿臣来受。” 父皇摇首叹道:“纵然因你所阻,他终是难辞其咎,驸马既有心替你揽罪,朕也只能成全他,否则如何向百官交待……” “父皇……” “不必多言,”父皇道:“襄仪,这一次,你委实太过糊涂了,要是朕罚了你,你领了罚之后只怕更是心安理得,只有落在宋郎生身上,你才会知道自己所犯的究竟会引发多大的祸事……” 我喉咙发紧,不自觉的咬着唇。 其实,放走聂然,对我来说是一场赌局,既然聂光谋反势在必行,不论聂然在或不在,都不可能阻止战争——聂光残忍狡诈,反而是聂然心中存有善念,聂光听命于聂然,单就此论,放他走,于我们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可是这些话,我又如何能与父皇解释得清呢? 一回到公主府,我早早招来太医院的太医,让他们陪同我一齐等驸马。 我不知道为什么罚三十军棍需要耗费整整小半日,只是当军营里的士兵把宋郎生架回来的时候,他双腿后膝盖以上的部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连衣服的碎片都被打入了皮肉之中。 我看他身上的伤痕,又是心疼又是后悔,一时没忍住眼泪冲上前去扶他,“驸马……” 他顶着那张苍白的脸颇为无奈地道:“你请这么多太医来我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了……”见我还顾着哭,他粗鲁的用袖子摁上我的眼,头却转向太医们,“公主胡闹,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那几个太医哪敢说些什么,忙附和笑了笑,“宋大人出征在即,老夫必会用上最好的药让大人快快愈合……” 尽管宋郎生对一群老头围在一起看自己的臀这种事极为排斥,但毕竟来者是客,他也不好将人赶走,只好全程闭着眼把头蒙在被子里,偶尔说上一两句瞎话:“差不多行了,我觉得我已经不疼了。” 太医们替他敷好了药后,嘱咐我道:“这药每隔两个时辰都要换一次,不知公主府上的人会否换药?要否老夫留下替驸马爷……” “不必了,”躲在被窝里的驸马爷立即道:“公主府上能人辈出,劳大人费心了,慢走。” 老太医们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拎着药箱匆匆离开,我唤侍从出门相送,一时屋中只剩我和驸马两人。 宋郎生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一声也不吭。 我蹑手蹑脚的安上门,惴惴不安的回到榻旁,想要掀开他用来盖头的被褥,却是怎么扯也扯不动。我晓得他还在生气,此时应当不愿和我说话,若换成平时我定就留他独处了,可一想到过了两日他就要上战场去了,这一战不知打到何时才能休止,我们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面了,眼下哪还舍得离开他一分一毫。 我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旁,也不说话,也不出声,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被窝里的人忽然道:“谁许你哭这么久了?” 我呆了一呆,啊了一声,“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哭的?” 他轻哼一声,不再和我说话。 我抹了抹眼泪,轻声道:“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挨了军棍……” 他又哼了一下,“谁气你这个了?” 我怔住,旋即明白他的话意,他仍在气我私纵聂然的事,我道:“我……我放他走,真的……只是为了还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见他不答话,我道:“我去青州,是想带嫣然走,本不是为了救聂然的……后来,嫣然告诉我,聂然他为了我做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所以……” “所以,你感激涕零,”宋郎生闷声道:“情愫暗生,拼死也要救他。” 我哭笑不得,“我要是对他暗生情愫,就和他远走高飞了,干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