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盆凉水来,却突然被他握住手腕。我呆了一呆,但见他的眉睫微微一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清哑的嗓音飘散在夜风中:“和风……” 我浑身一僵,他叫我什么? 他见我愣着不知所措,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四周,凝视着我的眼淌着柔软的温度,“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震惊的望着他,茫然答道:“我们……这是……在江旁……” “江?”他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我们不是要去绥阳么?” 屋外传来阵阵蟋蟀声,那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聂然是烧糊涂了,直把自己置身于一年多前与我同往绥阳的途中,他还以为我是和风,以为他是那个要带和风远走高飞的煦方。 一阵风将屋中的烛火熄灭,瞬间漆黑一片。 我仓皇的抽出他的手,“我,我去点蜡烛。” 打火石就像失了灵,一次次敲撞,都击不起火花。我颤抖着双手,试图让自己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等到再度点燃烛火,回过身时,才发觉,他再度睡着了。 我一步一步缓缓踱到床边,轻轻推了推他:“……煦……方?” 他没有回应。 我抚着自己沉甸甸的心,呆呆看了他良久良久,久到连我自己滑下眼泪都未曾发觉。 我守在他的床边,靠在椅背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也不知我睡了有多久。 只是乍然醒来的时候发觉身上披着一件男子外袍,而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门外隐约有人在说话。我反手将衣袍放在床上,缓缓踱至门边,顺着门缝望见外边有几个身着铠甲的兵士跪在聂然跟前,当先那名老将颤着嗓音道:“少主……梁军已败走西境……只是我们的大军……” 另一个老将哽道:“聂将军他们也都……少主,如今,只剩下我们,只剩我们了……” 聂然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他的背影犹如一尊雕塑,纹丝不动,那名老将抹泪道:“少主,不,不必丧气,属下已在江边备好了船,大可渡江远离庆兵……少主,我们还有兵符,还可以笼络北境的前朝旧部,一定还能东山再起,少主,只要少主还在,少主就是大周的希望……” 聂然沉默半晌,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陈将军所言极是。你们先行一步,待天色一亮我自会与你们接应。” 那几名老将士走了之后,聂然就不声不响的靠坐在门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缓缓推开门,聂然循声抬眼望着我,“把你吵醒了?” “……没,我是看你不在……所以……”我心中一片凌乱,想起他昏睡时唤我“和风”的模样,与此刻冷静疏离简直判若两人,我呐呐道:“刚才……” “嗯?” “你在睡梦中时……曾迷迷糊糊地……问我……” “问你?” “问我……我们这是在哪儿……”我试探地看着他,“你想不起来了?” 聂然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许是我受了伤,神智有些不清,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看着他,他的神情不似作伪,遂点了点头,在他身旁坐下,“你的伤……好点了么?” 他道:“嗯。” 我正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脑子正在空白中,他和我说道:“泽州城保住了,陆陵君也还活着,你可以放下心了。”顿了顿,他转眸看我,见我毫无欢欣之意,“怎么了?” 我低下头,发觉自己的手竟在微微发抖,“梁军攻境,朝廷大军赶之不及,京师自顾不暇,难道你不应趁此良机直捣黄龙?为何?为何要赶来泽州?” 他缓缓道:“到了此刻,这个问题于你而言,又有何意义?” 我道:“有。我想知道答案……我想知道,是因为你们担心最终被梁军坐收渔翁之利?还是这也是聂光的计谋之一?或者……” “因为你在。”他毫无预兆的答道。 眼前的一切瞬间恍惚模糊起来,然后渐渐清明,月光映出聂然深海般的眸色,“因为你在泽州,所以,我要救你。” 我呆呆的看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聂然,我不值得你如此对我……” “值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