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食盘上来,是一壶酒,四个杯子,约摸两斤酱牛肉,鸡一只,鱼羊各一,皆只是简单烹饪过,是按祭祀的标准。 姚霑唤了护卫进来,连着食盘放进包袱皮里包着,结账出了门。 驾马进了胡同,在观前下马,他如常打发护卫走了,而后跨门入内。 马车里的何瑜守在胡同口,等到护卫出来后,才下车往胡同里去。 到了道观后头,她敲了敲门,不多会儿门就开了,小道士无声地跟她施了个礼,又无声地接了她手里的银子,引着她去往神堂。 道观不大,但前后三进都收拾得十分干净。三进是道士们的起居处,二进供的是神像。 一进也是,此刻香烛焚烧的气息已经浓烈起来。姚霑半蹲在地上,一张张地将纸钱丢入火笼。在他上方的香案上,摆着牛羊鸡鱼肉各一盘,另有三杯酒,还有一杯在他手里。 何瑜立在门下后,望着那个人影,姚霑却似完全沉浸在烧纸钱的动作里,火光照耀着他的脸,忽明忽暗的,很显阴晦。 姚霑在地下蹲了有小半个时辰,而后起身,抬步往后堂走来。 何瑜没躲避,看着他停在门这边。 “来多久了?”姚霑问她。 “你开始烧纸的时候。” 姚霑看她一会儿,转过身来,道:“道士们呢?” “我给他们每人一两银子,都出去了。” “你最近花钱不少。” “身外之物而已。” 姚霑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何瑜抬头,眼眶已经红了:“我想知道,徐涛死前,骂了您什么?” 姚霑定立不动。 何瑜跨出门槛,望着他:“他骂了您什么,使您会忍不住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拔刀? “即使是愤怒,我想,你不用武器也完全可以收拾他吧? “可是你拔了刀,所以一定是极重要极重要的事情,刺激了你,才使你下意识地有杀人的举动。 “你的这个举动,是因为害怕吗?你是想灭口吗?” 姚霑脸色阴黯,他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就是那天夜里。你回避了李南风的问话。”何瑜道,“我本来也相信你是无辜的,或者说从那里回来后,我也还是想相信你是无辜的。 “可是谁让我发现你后来一直在授意所有的护卫模糊这个疑点呢?我想忽略也无法忽略。” 听到自己的名字,早已经与晏衡藏在夹壁里的李南风腰背一挺。 她是记得那天夜里离开血案之前,何瑜看了她一眼,却没想到她的疑心竟是自那时而起…… 姚霑听到这里,忽然吹了声哨。 门外很快有衣袂飘飘的声音传来,稍顷,随行的六名护卫都到场了。 “看住道观四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护卫梭梭声又往四周围散去。 何瑜望着他:“你是要杀我吗?” “杀你干什么?” 姚霑提起袍子,弯腰在门槛上坐下来,“我要是杀了你,还得想法子怎么解释你的下落。麻烦。 “再说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我杀了你,也怕遭雷劈。而你有备而来,应该来之前也打点好了吧? “事后你一定不会让我逍遥法外的,是吗?” 何瑜落下泪来:“若我母亲因你而死,你又何曾还惧什么天打雷劈?” 姚霑没说话,只是望着她。 何瑜很快把眼泪擦了,沉气道:“那你想怎么?”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姚霑的声音缓了下来,“我来告诉你。” 何瑜腰背明显挺了一下。 夹壁这边藏在晏衡胳膊底下的李南风也不由得屏息起来…… 姚霑停了一下,说道:“那天夜里,我进了城,徐涛忽然从马车上下来,脚步踉跄着,却径直走向我,他张嘴就骂我畜生,说我害死了很多同袍,我是榆城那一战的罪魁祸首,我没资格享受如今这身荣耀,我应该自刎谢罪! “他还说,我是个叛徒。” 何瑜微怔。 这边厢李南风也纳了闷,徐涛骂他的是这些?作为一个为国家江山流过血受过伤的将领来说,若是这般,倒也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但如果是这样,他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这明显是疯话,他又在意这些胡言乱语做什么? “只有这些吗?” “不然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