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的白光照亮了他们的前方,将整座宫廷都笼罩在银子一般洁净的光辉之中。 刘协注视着那片光晕,像是在注视他无限光明的未来,他的心中仍然有一丝阴影,但他没有抓住,而是任由它溜了过去。 火盆里的红光悄悄地流动着,仿佛是鲜活而有生命的一只野兽,正潜伏在灰烬中,用一双冰冷的红色眼眸,注视着室内之人的一举一动。 郭嘉荀攸等人看过信后,一言不发地将信又传回了曹操的案前。 这位兖州牧靠在凭几上,神情平静极了,只是有意无意地用手指关节不停地按压着太阳穴。 “刘备向我借道,欲至雒阳面见天子,是真是假?” “是故意为难主公。”郭嘉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 曹操的太阳穴处渐渐泛起了一片淡红,显见是用力了。 “为何?” “主公便借他这条路,难道他当真轻骑而入?”郭嘉笑道,“他自是要领兵马过境的,恐怕还少不了身边几员猛将。” “若主公放他进兖州,他便没有假途灭虢(guo 二声)之心,也要起了这心思,”荀攸说道,“况且刘备此人其志甚坚,灭我之心不可不防,主公当加强戒备,陈兵于东郡和南阳。” 刚刚那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头疼终于过去了。 曹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感到了一阵疼痛过后的倦怠,但他又无比清楚地知道,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臧洪愚夫,恐将误我大事,”他说道,“他是本初之臣,我现下不能出兵拦住,还是令刘子扬从中筹谋便是。” 雪后初晴时,街上又有小吏领着杂役四处巡视,看一看有没有冻毙在路边之人。 但这影响不到贵人们的心情,这样好的天气,正适合赏玩。 比如说钟繇此时就命令仆人将窗子全部打开,一边写字,一边也时不时停下笔,看一眼庭院中那棵古松在雪后的姿态。 那株松树形状高古纯朴,皑皑白雪压在碧绿的松枝上,又极有鲜活神妙的意趣,旁人赏玩过后,或许只会夸一句好看,但钟繇却能将其形其神化进自己的字里。 他写的只不过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文书,一笔一划里却都有雪后青松的神韵。 因此当杨彪前来拜访,一眼望见那份墨迹未干的文书时,便忍不住啧啧称奇起来。 “元常手书,堪称绝世,其间幽深古雅之处,一见竟令我忘却所来究竟何事了!” “令君亲至,总不会是只为了看我写字而来,”钟繇笑呵呵地请他坐下,“若为赏玩新雪,我倒是藏了一瓮好酒。” “而今雒阳酒贵,”杨彪笑道,“元常的酒,还是得小心藏好才是。” 钟繇也就跟着笑了笑,“听说东郡臧洪发五万石粮食进京勤王,今岁当可无忧。” “我看未必,杨丑虽死,庆父尚在。”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种典故,此时此刻,在他面前说出来,杨彪的意思,几乎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钟繇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淡淡,“令君欲诛庆父?” 对面这位花甲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关中纷乱,马腾、韩遂各拥强兵,彼此争斗,庶民如陷水火,我此来特为朝廷寻一人,镇抚关中。” 钟繇忽然愣了。 但杨彪仍然在继续说下去,“若元常有意,我便向天子举荐,元常可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如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