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打劫攻下鄄城,那肯定是没可能的。 “荀文若说蹋顿不受阎柔节制,”司马懿问道,“他怎么知道的?” “曹操与袁本初既为盟友,自然不该劫掠自家盟友的地盘。” 外面其实还没暗下去,有兵士在走来走去,抱着吃完的碗嚷嚷着洗碗的问题,因此就让人觉得帐篷外的天色格外明亮了些。 而司马懿在帐篷内点了一盏小灯,那个火光自然比不过外面将将西斜的太阳,只会偶尔摇一摇,显得那张其实不丑的脸冷冰冰的,莫名有点骇人。 尤其是听完她的想法后,这人还阴森森地笑了一下,就更吓人了,无端帐篷里就降了两度。 “蹋顿不受阎柔节制,还能不受袁绍节制吗?”司马懿说道,“乌桓人不同于鲜卑,虽然行事跋扈,却对袁绍死心塌地,若袁绍一心只要他来攻东郡,他岂能违抗呢?” 她想了一会儿。 “将军为何取东郡?”司马懿又问道,“难道是看中了这块与青徐皆不接壤的土地,一心要经营此处吗?” “……但兖州毕竟是曹操的地界,袁绍怎能如我一般,将兖州当做战场呢?” 司马懿嘴角一翘,“袁绍已三番五次施曹操以援手,纵他一片赤诚,帐下谋士又会如何?” 如果说袁公此番南下是铁了心要建立一个新王朝,这些谋士自然是有从龙之功的——那曹操呢?曹操的那些文士和武将们呢? 袁公这样听曹孟德的话,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兵给兵,将来若是成了皇帝,曹孟德又要天字头一份的功劳呢? 她大概已经捋清蹋顿和他身后那些冀州人的思路了: 将兖州变成冀州军的前哨站,同时也能截断她的退路,从兖州开始,进可全面向青徐发动进攻,退可将东郡围住,逐步收紧包围圈,全歼东郡这三万余的兵力。 “这其实对荀彧来说没什么妨碍,算不得是最差的结果。”她说道。 “不错。”司马懿笑道,“就算袁绍大败刘玄德,将你们逐出青徐,往南还有刘表孙策,往西还有刘璋马腾等人,他逐鹿中原尚需时日,但只要身体抱恙,留下诸子争权,冀州必定大乱。” “到时曹操自然是有机会的,甚至有机会全盘接收河北。”她说道,“因此对于荀彧来说,没有必要来求我。” 上一个问题,蹋顿到底为什么这条行动路线,他们大概是猜出来了。 下一个问题,荀彧到底为什么来求她发兵? 她有个颇为武人风格的答案。 “曹操既与我家主公正相互攻伐,军中士气并非小事,那些兵卒也有家人,此时听说家中父母妻儿被乌桓人劫掠杀戮,他们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打下去呢?” 为了前线士气不崩盘,荀彧也不能任由后方被洗劫。 司马懿想了想,很认真地点点头。 “将军所言皆为正论。” 她看看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这个一思考问题就莫名显得阴森森的小司马沉默了一会儿,并且脸上露出了一种让她感觉很陌生的神情。 不同于他经常流于表面,甚至略有一点刻意的礼仪和客气,也不同于他献计杀那些鲜卑头人时的阴狠。 他像是有些茫然,又有些悲伤,但最后还是很平静地望向了她。 “在下只是觉得……”他说道,“荀文若会来寻将军,只是因为他所说的,确实是他所想的。” 荀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