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分安心。 青州兵排着队,端着碗,等着民夫将麦粥一勺勺地倒进他们的碗里,再每人分两条腌萝卜。 麦粥里掺了不少稗子,喝起来很扎嘴,需要慢慢地嚼。 腌萝卜已经放了不知多少年岁,带着一股难吃的怪味儿,像是霉坏了似的。 可是仔细嚼一嚼,他们就品了出来,那不是霉坏,而是用了海边粗晒的盐,穷苦人买不起大量的盐,可是秋天下来的蔬菜总需要腌了才好过冬,穷人便想出了许多办法,去盐沟里偷些苦盐。 这些事,他们特别熟悉。 连这种味道,他们都渐渐地熟悉起来。 阿母腌的芦菔和芜菁,确实是这个滋味,她只会这一种腌菜的手法,海边的咸鱼也是这么腌,也是这个苦味儿,但比这个更臭,因为屋檐低矮,海边又潮,晾起鱼来总是不易干…… 但那臭的也很下饭,他那时才十几岁,阿母总骂他要吃穷这一家子…… 其实这一家子已经够穷了,他也根本吃不饱,不然怎么会投黄巾呢? 有人这样两只眼睛发直地一边喝粥,一边神神叨叨地嘴里念着什么。 念着念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当陆悬鱼走进战俘营时,那些吃过饭后又被赶回窝棚里的士兵立刻扒着缝隙开始抻脖子看她。 ……他们还是畏畏缩缩的。 但之前每次来时,也都是畏畏缩缩的。 “见到她就畏缩”和“见不到她就搞事”之间一点也不冲突。 但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他们看起来很是萎靡,有些人似乎还哭过一场,眼圈红红的。 现在见到她,他们像是很想凑近一些,但又不敢。 “你们有什么话说吗?” 她走到一处窝棚前,隔着缝隙看向他们时,那些士兵立刻开始退后,推推搡搡,终于有一个壮汉咳嗽了一声,站了出来。 “陆将军,你究竟是要杀我们,还是要留我们,你说一句痛快话成不成?” 她很是诧异,“你们只要不违反我的军纪,我不会杀你们。” 士兵们又开始推推搡搡,窃窃私语。 那个壮汉似乎在听他们低声嘀咕些什么,听过之后,他终于又说话了。 “你杀那一营的人,当真是因为……因为那些兖州人?” “嗯。”她点点头。 壮汉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不稳当,“你要用我们,要我们以后跟着你,不触犯军纪,也不是不……” “我没说要用你们。”陆悬鱼打断了他的话。 隔着搭建窝棚的这些木条,一个个青州兵像装在笼子里一样小心地望着她,他们很是惊诧,又一次交头接耳,最后有人大着胆子,越过那个呆如木鸡的壮汉,又出声了。 “将军!你不杀我们,也不用我们,留着我们吃你的粮食作甚?” “这个,”陆悬鱼心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听了他这么问,就很自然的说出来了,“要问问你们。 “我若放你们走,但不许你们四处劫掠,为寇为匪,你们会做什么?” 他们一下子都不吭声了,张着嘴,伸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忽然变傻一样。 可他们的嘴唇还在那里哆嗦,嗫嚅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小人想回青州。”有人忽然这样小声说。 “小人……小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