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变的。 有些是主动变的,有些是被动变的。 她也许已经在这条向上不断攀登的长路上慢慢变了,毕竟黔首出身,位列县侯,有从龙之功,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她的位置在有心人眼里已经越来越危险,而这种压力比孙权要面对的更大了许多。 她不变么? 也许她此刻仍然是不曾变的,但她出使吴地,乔装打扮,锦衣夜行,谁能说不是存了一鸣惊人之心,想以此震慑江东呢? 那她仍然应该是一个骄横跋扈的人,冷酷而决绝,将她这十几年战绩所转化成的威慑力压在他面前,迫他低头。 但一身戎服,坐在席子上望着他的陆廉,并不是他想象中手握权柄,立于万千白骨之上的统帅,尽管她长得很年轻,大有轻狂傲慢,睥睨天下的力量。 孙权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诸葛亮。 这是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相貌英俊,谈吐举止高雅优美,一进来便很得自己的好感。 ——但他有一颗石头般冷硬的心,孙权想。 他这样想着,便微微点头,举起袖子在眼睛下轻轻擦拭。 “他们都跟随我父兄多年,看着我长大,便如我叔伯一般。” 陆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诸葛亮。 她的眼睛里有很柔软的东西,很轻易就被他所打动了。如果她来谈判,这会是一个很容易对付的对手。 但诸葛亮在她的注视下没有开口,而是立刻起身,疾趋至他身边,轻轻地扶住他的手。 “破虏将军知人善用,讨逆将军才略绝异,才能聚敛这许多勇武之士,他们既不忘旧恩,来日吴侯入朝为官,为天子左右时,岂会冷落了他们呢?”诸葛亮笑道,“吴侯眼下踟蹰,岂不误了他们的前途?” 孙权抬眼看了看这个英伟的青年,并且又一次流出了眼泪。 “孔明先生之言,”他的声音里几乎带了一点抽抽噎噎,“令孤心中宽慰许多……” 这个人的心肠是真的冷硬,孙权想,语言和眼泪这些小手段骗不过,瞒不过,更打动不了他。 ……可他这样年轻,又长年在青州做事,在刘备眼中应该是无名之辈啊。 ……以陆廉这个眼力劲儿,也发现不了诸葛亮的另一面啊。 ……所以那个酷爱编草席的老头儿到底是怎么想到给他派过来的? 刘备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带着手里的手艺活也跟着比歪了。 他赶紧擦擦鼻子。 ……这么久了,徐·州的农人都快要抛秧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江东有漂亮的小郎君吗?江东孙策是很漂亮的,但他手下也有不少漂亮的小伙子呢! 这位主公的脑洞忽然飞了一下,立刻又飞回来了。 ……有就有,领回来要愁也是张文远愁,作为主公,他最多也就是喊人过来喝酒吃饭时多加一双筷子。 刘备的内心又平静了一点点,不疾不徐地将那条歪掉的线拉正,对着光线下看一看,再继续做活。 诸葛亮的信就放在他的案几上。 这个小郎君出门干活时就很严肃,主公不提,他绝不会在信里写陆悬鱼都干什么了,而是很正经地写了一下他对江东事态的分析和猜测。 水军有是有的,但武将们不太好管; 世家富也很富,但对孙家父子的忠诚度有限; 孙权选择相信他的叔叔和堂兄弟们,但仅靠这点力量是不能对刘备产生什么威胁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