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梓飞快地捡起笔来,顿足叹息:“容大人,这么好的一副字,怎么就这样糟蹋了!” 容昱墨也不说话,只是凝神闭目了片刻,睁开眼来目光炯炯地落在她身上:“你识字?” 乔梓心里一惊,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容大人,我认不全,就是觉得你写得好看,比如这几个字,我就不知道读什么。” “君自横剑仰天笑,我亦肝胆照连营,”容昱墨怅然念了一句,“这是我在北地时赠给陛下的临别诗,我和陛下年少相交,一见如故,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虽然俯仰无愧,却一直抱有缺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乔梓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有故人被奸臣所害,抄家灭门,我却因羽翼未丰,更兼鞭长莫及不能救之,痛悔终生。”容昱墨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乔梓跟着一脸的沉痛:“容大人节哀,不过如今你位高权重,一定可以替你的故人报仇雪恨。” 容昱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是自然。不过,我看你挺机灵的,谈吐也是不俗,为何会入宫来?” 终于来了,乔梓镇定自若,流利地把准备好的说词倒了出来,她原本是泰安府下辖一个南合镇的,原本家里条件不错,只是父亲沾染了赌博的毛病,没几年就输得倾家荡产,镇里有个从前从宫里出来的老太监,指了这条路给她。 “那个老公公姓刘,就住在镇外的寺庙里,净身的地方也是他告诉我的,我娘把我送到了京城,拿了五两银子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乔梓垂下了眼眸束手而立,略带消沉地道。 容昱墨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的那位故人也姓乔,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 乔梓摸了摸脸颊,嘿嘿地笑了:“容大人,你可真能抬举我了,我要真是你的故人就好了,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以后就能靠你照拂了。” “我……是我想多了,他家不可能还有人尚在人世,我只是想,说不定你和他会有什么渊源,也算是我残留的一点寄托……” 容昱墨忽然颓然一笑,那原本光风霁月般的身姿瞬间就好像失去了光华。 乔梓骤然之间心生不忍,几乎有种冲动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来,人心叵测,要不是有十二万分的把握,她万万不可再让自己再落到那种任人宰割的境况了。 “容大人,人生在世不就是区区几十载,要往前看,过得开心才最重要,你再想故人也回不来了,看开点吧。这幅字我帮你收起来……” “扔了吧,”容昱墨淡淡地道,“我发过誓,故人之仇未报之前,我再也不题字作画了,今日已经是破例了。” 他把桌上的宣纸一揉,抬手掷在地上,转身就出了季华阁。 乔梓呆了半晌,扑上去捡起纸来,心疼地趴在地上把纸一点点铺平了,卷起来塞进了怀里:她从前就听说过了,这位容大人少年成名,所作的字画堪称一绝,京城中出千两白银求购者不在少数,这不是字啊,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乔梓收拾收拾,从西华门搬回了四通殿后面的小屋,这小屋可比西华门宽敞多了,最赞的是那人手一个的带锁的小柜子,她清点着自己的家当,越点心里越美:捡来的玉佩、田蕴秀赏的珠宝和银票、容昱墨的字画……当然还有她攒下的十多两赏银,如果出宫的话,这些典当典当,说不定能买间小屋过日子了。 萧翊时身旁伺候的人不多,和他那个喜欢前呼后拥的父皇不同,整个四通殿里满打满算三十来个太监和宫女,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晨起练剑,有萧锴几个贴身侍卫陪伴,早间上朝马德陪伴左右,回到四通殿才有乔梓的事。 正式走马上任前,马德按照惯例训诫了她几句,无外乎就是身为陛下的奴才,要忠心耿耿,谨言慎行,万事以陛下为重。 乔梓一一应了,末了她犹豫着问:“马公公,我还是想回东合室,能换个人到陛下跟前伺候吗?” 马德敲了她脑门一个爆栗子:“笨蛋,陛下亲口点的,你要是还想活得长久点就少动这种脑子,好好做,有前途。” 乔梓彻底死了心,其实伺候萧翊时也不难,他在吃穿用度方面都不是太精细,更没有责打叱骂的习惯,她只需要站在旁边,渴了倒杯茶,饿了传个膳,问了应个声,简单得很。 只是萧翊时的性情越见古怪,从前乔梓一惊一乍大呼小叫时他还会应上两句,偶尔那冷肃的脸上也会露点笑容,可现在偶尔同处一室时,两个人都好像闷葫芦似的,气氛压抑得很。 眼看着年关将近,这是新帝登基后在宫中的第一个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