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不再是肆意喷射的洪流,他们被疏导入水渠当中,在安叙和克里斯之间流动。汹涌的势能在约束下慢慢不再任意冲击两人的精神,它开始按照他们各自的承受力分配比重,轮回迴流。 肉块不再膨胀了。 厚厚的口罩下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两团连在一起的肉块缓慢地收缩,在一次次心跳下徐徐变换。如同把发病过程放慢速度再倒带,十几分钟后,床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安娜伯爵的皮肤白皙得像牛奶,首席骑士的皮肤则是小麦色,两人身上没有一丝疤痕。他们都闭着眼睛,胸口平缓地起伏着,两个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他们还剩下手心的位置粘连着,血肉中的能量通过这里在两人当中循环。 主刀医生阿尔瓦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安叙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她的眼皮颤了颤,在夕阳中睁开了。于此同时克里斯也睁开了眼睛,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对彼此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这可不是二人世界的时候。病房里的护士立刻摇了铃,一堆医生刷拉拉走了进来,又是抽血又是测心跳的,如临大敌地测试了好一通才放过他们。阿尔瓦让人传达了他俩暂时脱离危险的好消息,又独断专行地禁止任何人探病。“你们需要休息,其他时间今后再说。”他斩钉截铁道。 “谢谢。”安叙诚恳地说,“等我好了给你送妙手回春的锦旗。” 阿尔瓦看了安叙一眼,总觉得有哪儿不一样了,真要说又说不出来。“谢谢!”克里斯也说:“精神世界的确非常难以想象,稍后我会给您写报告的。” “没什么好谢,谢你们自己争气吧。真要感谢我,你们对着危险冲过去前多用用脑子就够了。”阿尔瓦揉着眉心说,“也好让我省省心,多活个几年。” 这话从医生嘴里蹦了出来,说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对阿尔瓦这样嘴巴不客气的家伙来说,这句话说得已经太过亲昵了,亲昵得让阿尔瓦本人看上去像被人用冰凉的手在冬天摸了脖子,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当然啦!”安叙嘿嘿笑着说,“就知道阿尔瓦最疼我们了!” 首席医官看着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前言不搭后语地交代了几句,夹着病历本落荒而逃。 病房里剩下的人在阿尔瓦离开后对视一眼,爆发出一阵毫无形象的大笑。所有的阴影和犹豫都在这笑声中离开,只剩下活蹦乱跳的他们两个。 “他居然跑了!”安叙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天啊,我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傲娇!嗯,我的意思是口嫌体正直……为了掩饰害羞会故意摆出傲慢凶恶脸的那种人。被说人好是不是有损他‘让人闻风丧胆的医生’的威严?” “我也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阿尔瓦先生。”克里斯有些惊奇地笑着,一脸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见的表情。 “你和阿尔瓦很早认识吗?”安叙说,“其实第一次看你们见面我就想问了,没人回答我。” “是很早,大概将近三十多年前吧。” “咦?克里斯今年几岁?” “三十一。” “什么?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和他认识了?” “他是我母亲。虽然我们的关系不算亲近。” “……??” 安叙一脸呆滞地看着克里斯,仿佛回到了刚听说阿尔瓦造出火#炮的时候。她看看美貌的金发骑士,想了想有点年纪但还是非常美貌的金发医生,觉得这时候说“好险!我差点就母子双……呸呸呸”或“汝母甚美,不愧汝母”或“你妈是个外挂耶”都相当不合适。 于是她说:“我靠。” 阿尔瓦医生给他们挡了外界的骚扰,无奈他们本人安静不下来,没法好好躺着睡觉。安叙也好,克里斯也罢,两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精力充沛极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呢?我以为不是你了。”安叙忽然问。 “罗纳德亲王要谋逆,我怕连累你。”克里斯坦诚道,说出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这些年来的见闻,他显然牵连不到安叙——安叙自己就在反贼的道路上发足狂奔。 “你哪里牵连得到我啊!”果然,安叙说,“要是你当初和我说,我就和你一起造反去了。唉,最讨厌为了别人好瞒着不说,造成一堆糟糕的后果,误会几十集或者几十万字的,这种故事最讨厌了。我要是在那些作品里,非要在开头剧透完不可。”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