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七王爷就是仗着皇上宠他,什么事都敢胡来!若是再不好好管管,明日就能将弘文殿拆了!” “可不是嘛,依我看啊,七王爷行事这般狂妄,又如此不知礼数,胡作非为。皇上早晚会厌弃他!” 傅言捏了捏眉心,略感疲惫。稍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噤声,这才淡淡道:“知道了,你们散了罢。这事下官自会回禀皇上,无须再多言语了。” ☆、85.暴风雨来的前夕(2) 宣政殿。 明连穿着规制的石青色朝服, 袖口平整, 暗纹宝相花纹。腰间紧紧束着一条绛紫色的宽带,更显得宽肩窄腰, 身形修长。发间束着紫金发冠,内嵌了一枚鲜红的宝石,整个人既贵气非凡, 又显出几分温润谦和。 若是旁人穿成这般模样, 必然是俗气至极。可穿在明小侯爷身上,似乎再花团锦簇的衣料和饰品都仅仅是锦上添花。没有一处恶俗,也没有一处随意轻浮。硬是比旁人多出来两分清朗沉静之气。 殿角点着一盏安神香, 银制雕花镂空的香炉上方, 飘荡着淡青色的烟雾。缓缓上升到半空中, 龙飞凤舞的在琉璃瓦顶盘旋着。远处窗户半掩着, 几簇鲜嫩白如雪片的玉兰花争先恐后的探进来。外头染着荷香的微风一吹, 烟雾就彻底散开了。满殿都是浅浅的淡雅荷香。 忽然, 珠帘颤动,发出一阵如清水溅石般的轻快声。半寸明黄色的衣角率先闯入眼帘。明连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微垂着头, 拳头攥紧在宽袖中, 呼吸渐渐沉了下来。袍裾上用金线勾勒出的精美云纹随着走动, 像水一般缓缓流动,更显得来人身份尊贵非凡, 通身自带一股子威严之气。明连头垂得更低了, 拱手一躬到底, 行礼道:“为臣见过圣上。” “爱卿今日怎么想着入宫了?真是……稀奇呵。”皇上单手负在身后,明黄色的龙袍上,一条气势磅礴的五爪金龙盘踞着。神色泠然,不苟言笑,虽极力掩饰,可眼底的乌青,以及血色寡淡的面容,仍然显得几分虚弱。 明连仅用余光飞速的瞥了一眼,便又收了回来。他虽未抬眸,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压迫感——一个帝王的威压。带着七分威严,三分戾气,远非寻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微臣大病初愈,身子一直虚弱乏力,太医说须得在府上好生调养着,切不可再情绪大恸。遂在府中多修养了几日,还请圣上恕罪。” “依朕看,恐怕未必如此罢!”皇上冷冷一挥衣袖,背着手踱步走至书案后面落座?这才抬眸深深凝视着明连,似笑非笑道:“明连,朕派人召你多次,你都不肯入宫,每次都以病情推脱。可自从你被赵员外之女所救之后,太医院回禀,你的身子已然无大恙。哪像你说的这般?你可是仗着你爹身怀功勋,这才敢如此放肆!” 说着,重重一拍桌面,震得茶杯颤了三颤。明连应声提袍双膝压在光滑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闻言,抬首,不悲不喜道:“微臣不敢。” 皇上微眯着眼睛,唇角勾起阴冷的弧度,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凝视着明连良久,直到殿里气压低到一定程度后,才缓声道:“你其实不必如此,你心中有怨,朕都知晓。可是明连,你可别忘记了。当年是你爹设计害了傅家长房一脉。朕向来惜才,便从中稍作隐瞒,保全了明傅两家多年的情谊。纵是朕不派你爹领兵上阵平乱北地,傅言也迟早会调查出来。届时,怕是新仇旧恨一起找你算了罢。” 他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随手掷在明连眼前,冷笑道:“这是户部的卷轴,朕早先便料到傅言会去户部调查。遂一早就让人将卷轴撕下来半卷。你说若是傅言看到了这个,会不会怒发冲冠,当场断了同明国公府的交情?朕听说你们的关系极好,虽因退亲之事,生出了些许间隙,可为了救你的命,傅言可谓是煞费苦心。派人辗转多地,几次三番下海去东瀛寻药。这些你都是清楚的罢。再者,朕观傅言的性情,若是知道自己一心当成朋友的人,居然是杀父仇人之子,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明连将半卷卷轴攥紧,煞白着脸,他原先身子骨就比寻常人弱,一张脸白如冰雪,眼下听到这番言语,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可仍然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这些年来,无论他多么努力的想要遗忘,可始终忘不了老国公同他忏悔的那些话。原来当年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匪谋财害命,分明是老国公心怀不轨,暗暗派了心腹找人去暗杀傅家长房一门。甚至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只是未曾料到傅言居然会活下来,还误打误撞被赵家所救。之后更是同前去咸州暗查私访的明连撞了个正着。 有些罪孽,做了就是做了。即使他当年也尚且年幼,根本没有参与其中,甚至事发之时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可父债子偿,他们明国公府欠傅家的可是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