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二楼雅间, 明连靠窗而坐, 雅间就图一个“雅”字,雕花镂空的月洞窗,自上而下吊着琉璃珠帘。边上是一架宽大的山水屏风,青花瓷瓶中两簇鲜艳的蔷薇花含苞待放。 他手里执着一只彩釉茶杯,里面漂浮着几片嫩绿的茶叶, 还微微散着热气。湛蓝色的袖口处内纹水云图案, 金线滚边, 一身锦袍垂感极好。明连出身高贵,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贵气和儒雅。 “嗯,日子订在了下个月初九, 据说是个很好的日子。宜婚嫁洗礼, 傅言跟我的意思都是听从长辈的。” 赵汐朝轻笑着, 手边也放着一杯茶。算一算时间,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明连了。她初时还暗自担忧明连在大理寺会不会发病,如今看来, 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那我先恭喜你了。”明连举杯仰头将茶水喝尽, 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 他的脸隐在水雾里, 朦朦胧胧的, 看不清楚喜怒哀乐, 唯有唇角微微勾起, 似乎在笑。 那她自然理所应当的认为, 明连是真心实意的祝福她的。 “阿朝,你成亲那日,我怕是去不了了。在这里先说句抱歉,我总是觉得我们还是朋友。”明连苦笑着,右手攥紧了茶杯,也不顾手心被灼热的杯壁烫得发红,“我知道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错了也就是错了。不是知道错了,就可以被人原谅的。所以,我从来不奢望着我们还能同从前一样。” 赵汐朝垂眸,叹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罢。如今天下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我们每一个人过得都挺好的。仇恨只会将所有人都生生毁掉。我知道当年的事,同你没有关系。可死的是傅言的爹娘,而凶手却是你爹。傅言并没有放下,只是不想将仇恨转移到你跟明珞的身上。明连,我希望你能明白。” 这其实没有什么难明白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然要血债血偿。可真正害傅家的凶手已死,纵是把明连杀了,也无济于事。 明连轻轻颌首,苦笑道:“事到如今,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从前替先皇奔波劳碌,做过许多的事。如今想想,不管是身为人臣,还是身为兄长,我都无愧于心,尽职尽责。阿朝,在很多事情上,我是没有选择的。我不是傅言,更不是执名。我所做的任何事,都要考虑后果,考虑到明珞,甚至是整个国公府。”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都不怪你。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会那样做的。”赵汐朝想了想,到底是将埋在心里很多年的疑问问了出来,“明连,你能跟我说一句实话吗?你当年来咸州,到底是查探傅言的消息,还是冲着赵家来的?” 明连神色微微一滞,垂眸道:“都有,当年国库空虚的厉害,先皇派我私下咸州,为的就是借个由头,将几大豪商抄家灭门。” “其中,就有赵家是吗?” 赵汐朝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其实大家都没有错。无论站在谁的立场上看待,做的事都是对的。 明连的身份摆在那里,有的事由不得他不做。就像她重生之后,为的不就是一门心思的保住赵家。说来,也多亏了明连,否则赵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明连,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明连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当初在王府设计拿下执名,他其实想了很多种方案,可因为执名性情阴晴不定,无论哪一种方法都太过于冒险。先皇逼得太急,也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伤害,无计可施之下才利用了赵汐朝递上那杯毒酒。 可旁人却是不知道的,人们只会说,明小侯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也不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如果再失去了明珞,他在世间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傅言最起码还有祖母,还有叔父,还有堂弟,最重要的是一直都有赵汐朝在身边陪着。而执名的悲惨遭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