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树不为所动。 宋菀笑说:“你陪我去,到时候免不了医生护士会给你脸色看,孩子又不是你的,要当这个冤大头吗?” 她是想开个玩笑,然则叶嘉树低下头来看着她,那目光看得她笑意霎时凝滞。 他的手没有抗拒余地地扣住了她的手指,触到体温,她才发觉自己手是彻底冰凉的。 直至宋菀被推进手术室,叶嘉树遭受了无数的白眼,医生护士见惯了这种情况,懒得说一句废话,然则鄙夷是摆在明面上的。叶嘉树不觉耻辱,只是痛心。 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人搅得人心烦,他起身下楼,在外面点了一支烟。 草地上雪让无数脚印踩得湿泞不堪,空气里有一股湿重的气息,叶嘉树抬头看着缀在医院前面的那个地名。 此前,他有这样一种错觉,如果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那么便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在哪儿。而此刻,当他刻意回避却还是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那些这一个月来被他抛诸脑后的阴影,又如整装完毕的敌人奔袭而来。 他绝对相信宋菀说的话,以唐蹇谦的本事,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 估算着时间,叶嘉树回到手术室门口。没等多久,手术结束了,宋菀被推出来,推进观察室里。 她本就肤色白皙,这下更是没有丝毫的血色。她较劲似的一声不吭,只在视线触及到到叶嘉树时,很是勉强地笑了笑。 叶嘉树搬来一张凳子坐下,将她手指攥入手中,“晚上想吃点什么?还是喝鱼汤?” “好啊。” “你睡一会儿,我叫你。” “好。” 他帮她掖好被子,看她闭上眼,将粘在她额头上的碎发捋开,倾身往前,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 宋菀睫毛一颤,但没有睁开眼。 下午,车开回村里。 宋菀裹着厚重的衣服躺在后座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麻醉过后,疼痛连绵不绝,与意识的混沌和疲劳对抗。 叶嘉树怕吵着她,没开音乐,往嘴里衔了一支烟,也没点燃。 沿路的雪,灰色的路向几乎没有尽头的远方延伸,开上半小时也不会碰上第二辆车,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自己。他们在慢慢沉落的太阳之下,奔向一个几乎纯白的世界。 抵达住的地方时,叶嘉树将宋菀从后座抱下来,推开院子门进屋,放去床上。 灯一盏一盏亮起,火也生起来,柴火哔哔啵啵燃烧,两条鱼撞着铁桶壁发出闷响。宋菀听见这些声音,觉得自己总算再度活了过来。在闷重的疼痛和疲累之中,她终于阖上眼睡着。 宋菀一天一天恢复,入冬以后的第三场雪如约而至。狂风吼叫了一夜,第二日醒来,雪堵得门都无法推开。 好在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物资充足,室内安全得像个堡垒。 宋菀穿着厚毛衣,站在窗前往外看,积雪让所有景物都连成一片,突起的屋顶像是一个个膨胀的大白馒头。 吃过早餐,宋菀洗了一个澡,侧坐在火边擦着头发。脸皮让火光照得发热,她退后了些,往叶嘉树那儿看去。 “你在做什么?” “下象棋。”他们翻遍了,除了看电视,这是这房子唯一仅剩的娱乐方式。 宋菀把椅子拉过去,凑拢去看。 “我一直挺好奇,”宋菀说,“我没听你提过你父母。” “我妈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肝癌。”叶嘉树自己将了自己一枚棋,“我爸后来再婚了,没维持几年,又离婚了。后来他去了菲律宾,跟当地一个女人结婚了,生了好几个小孩儿。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好几年没见了。他很少给我打电话。”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