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大夫人嘱咐你的话都记在心里,出门多加小心,想好了再做,别惹事生非,照顾好自己身子。另,早些回来。” 这最后一句方沉碧并没说,翠红只记得方沉碧犹豫了半晌,还特意嘱咐翠红不要说这一句,就是怕蒋悦然心思不定,总想着回来误了大事。 可翠红对蒋悦然也是万般同情,任是他人不知晓,可翠红知晓的清清楚楚,这几年来,若是还有所谓的一心一意,所谓的真情真意也就是蒋悦然那般的。她总觉得若是没了这一句,蒋悦然的心就真的定不下来,而自家小姐也是太过苛刻,就算想绝了蒋悦然的一颗心也不必狠心到如此程度。 蒋悦然便真真没能在人群里看见方沉碧的影子,说不失望那是骗人,可他仍旧坚信,方沉碧是怕伤了心才不愿出来再见一面。 他瞧着翠红,低声交待:“方沉碧我就交给你跟马婆子了,倒是做得好了日后少不了你们富贵,个个都是功臣,若是做的不好,由着我知晓了,等着我怎么一个个的找你们算账才是。” 翠红苦笑:“少爷放心,小姐待我们极好,我们也是有良心的人,万万不会做混账事。” 蒋悦然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又道:“方沉碧的一张脸太过招摇,日后无论是去我哥那里还是府里什么人召唤,你们都盯着紧点,别让她吃了亏委屈不好过。方梁那里我有话留下过,有事只管去找他,他会帮忙。” 说罢又嘱咐了好多,多到翠红也不相信,平素混世不恭又懒散不羁的蒋府三少竟然也有婆婆妈妈的一日。等着快起程的时候,翠红又找到卓安,忙忙交代方沉碧嘱咐的几句话就急着现行离开了。 车队不算庞大但东西不少,蒋悦然上马车的时候老太太拄着拐杖由着身边的丫头扶着,哭的是要死要活,大夫人亦是跟割了心头肉一样泪如雨下,旁侧几个姨太太倒也装模作样的跟着掉几滴眼泪做样式。 蒋茽见昔日爱子如今也有大人的一番风采,这一刻却也心头触动,拍了拍蒋悦然的肩膀:“自己多加小心,记得时常捎信儿回来。” 蒋悦然木然点点头,这只有几年工夫,他对自己的父亲再不是小时候崇敬又仰慕,而是慢慢的如冷灰一般没了温度。 马车从大门口缓缓往北驶去,等着绕过半个蒋府再从道上一路向前就出了县。赶车的人开始很慢,等着绕过了转角不见送队的人方才慢慢加了速度,蒋悦然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一双眼不眨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愈快速的往后倒去。 卓安看不下去,道:“少爷,您别恼了,方小姐是真的没倒开空,这光景必定是在慈恩园里伺候着,根本出不来。” 蒋悦然固执道:“方沉碧一定会来送我,不信你瞧着。” 马车愈发跑的快,只道是转过最后一个弯角也没能看见方沉碧的身影,蒋悦然不甘心,扒着窗执拗的把头伸出窗去四处望去。 “少爷,少爷……”卓安根本劝不住他。 方沉碧是听见那一串噼啪的马蹄声从面前的木门后头响过了,方才敢开门往外瞧上一眼。马车疾驰,她站在路当间,还是意外的看见了伸出窗外蒋悦然的脸。 任是谁都没敢多说一句话,蒋悦然怔住,风吹得他头发凌乱,遮住了眼,却仍是清晰无比的看见那个穿着藕色缎子的小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生根发芽了一般从那里生长出来。 方沉碧亦是不曾想到,以为等着这一刻他走过去,再偷偷瞧上一眼,却还是与他不谋而合的见了最后一面,马车远行,人亦走远,她突然心口剧烈疼痛起来。 她的两生之中没有人会真的一心一意的好好待她,不计较她出身,不计较她性子,可为她筹谋盘算,容她过的更好。只是这个世间还有个蒋悦然在,可这个唯一一个特别的人也已经走了,归期不待。于是,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活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无依无靠。 泪水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在她藕色的衣襟上洇成一小滩花影,哭,很久之前她已经忘记了,今日再忆起来滋味依旧苦涩。 她站在那里许久,直到马车消失不见,直到大路上空空如也,好似刚刚那一刻的刻骨铭心只是午睡时候一段清梦,既是清梦,便该了无痕迹,就如当下。 而蒋悦然亦是趴在外面不肯坐进去,直到人已看不见,卓安扯了他坐□,才发现蒋悦然的眼赤红,隐约可见风干的泪迹。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