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已金丹矣。如今曲正风已叛出崖山,成为邪魔。不臣隐界之行,到底如何?” 谢不臣面上淡漠,在其余众人侧目之时,出列微一躬身,回道:“弟子与曲正风同去隐界,在青峰庵后山洞穴中……” …… 一字一句,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整个青峰庵隐界之行,被他慢慢道来。 隐界之中偶然的见闻与推测,有把握,或者没有把握,都一一阐明了理由。 其言语,虽只是平淡叙述此行见闻与所历之事,文字间竟也有隐约的才气迸现。 想是腹内有锦绣文章,遂口吐珠玑当做寻常事。 又兼之条理清晰,分析冷静,众人一时听闻,竟也不由得为这平直叙述所吸引,半点不费力地听了个完全,对青峰庵隐界之事有了大略的了解。 “……所以,出隐界之时的阵法,当为曲正风所设,拖延时间,以便其在十九洲之事可顺利进行。” 到这里,一切便已经清晰明了。 曲正风之所作为,落入众人心中,都是一片一片的心惊胆战。 隐界之中的算计,于谢不臣实力的一步步摸清,到最后的翻脸不认人,抬掌相向,甚至在隐界门外,也还要设下陷阱…… 一重套着一重,狡兔三窟也不过如此。 只是…… 也有人注意到了一点别的。 曲正风之心计固然令人惊叹,可这昆吾十日筑基的真传弟子谢不臣,这般一条一条地,清楚明了地将曲正风剖析在所有人面前,一时竟像是一片湖水一样透亮…… 这一份心思,更是世间少有了。 便是见愁,与曲正风接触也不算少,思考的却也不如谢不臣多。 甚至,她有一种“谢不臣口中的曲正风之性情才是其真性情”之感。 到底当年诸子百家,锦绣诗书满腹,手作八股亦能令人拍案叫绝。其布局也,其算计也,其谈吐也,立于千百士人中,从不输半分,乃人中龙凤。 非胸有韬略之人,绝难有今日之所见所闻所言。 见愁想起昔日种种来,一丝嘲讽,伴着哂笑,便挂在了唇边。 众人皆不言语。 只有如花公子微微眯着眼,瞧着站在前方的谢不臣,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 横虚真人点了点头,思量片刻道:“曲正风入魔,盗走崖山剑,崖山同道已派人戮杀之,倒不担心他为祸。因其破坏,隐界之行未竟其功,正好这几位小友都是本届小会之中的佼佼者,回头你便带着他们再走上一遭。” “是。” 谢不臣略一点头。 “至于出发的时日……” 原本是打算等谢不臣归来,便即刻出发的。 只是如今…… 横虚真人目光从谢不臣身上一划而过,续道:“出发之日,便定在明日清晨吧,山前见即可。不臣,你留一下。” 这是师徒将要叙话。 见愁眸光一闪,目光从横虚真人毫无异样的面容之上略过,只并着众人一同行礼退出。 于是,殿中只剩下了师徒两人。 慢慢从座中起身,横虚真人仔仔细细看向了站在殿中的谢不臣。 表面上,的确没有半点的心绪波动。 这是他挑中的、上天挑中的,心性绝佳之人…… “便是骤然之间出手,你也不该避之不及,还受了伤。” “弟子斗盘如今两丈五。” 谢不臣并不辩解很多,只说了这一句。 于是,横虚真人慢慢摇了摇头,想起那叛出崖山的曲正风来,过了许久,他才道:“终究祸患。”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句“祸患”指的到底是什么。 谢不臣在殿中待了许久。 原本在外痴痴等待的顾青眉,没有等到他出来,却被听闻了消息的顾平生铁青着脸拎走。 等到谢不臣出来的时候,清晨的日头,已经沉落到了西山之下。 暮色里,霜染的层林越发灿烂。 他从山道上折转了方向,便顺着林间的小道走,踩着满地的落叶,有细小的响声,起起伏伏。 青色的衣袍,被厚重的暮色覆盖,透着几分难言的沉闷。 绕过了几条回廊,又行至陡峭山岩边,顺着窄得只容两人经过的石道走去,很快,前方流淌的小石溪以汇聚成瀑流从高处落下。 月已慢慢出来,照得那坠落的飞瀑,如乱溅的白银珠玉。 侧面不远处较为平整的地方,搭建着一座简单的木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