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肩去青峰庵隐界,又出身崖山昆吾,势必携手同心,合力之下,同辈之中,又有谁是对手?” “哈哈,所以宋凛这一次的跟头,栽得实在是不冤枉哪……” …… 楼中,一片笑声。 “咕嘟嘟……” 酒液注入酒盏之中,曲正风听着那些议论之声,望着那透明的酒液,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 携手并肩,勠力同心? 目中划过一分讽刺,转而又化成三分兴味。 曲正风饮了一杯酒,笑了一声,却依旧不说话。 高楼之下,一年迈的老者,从远处缓缓行来。 他步履稳健,目视着那层云遮蔽的天空,抬手落下,击筑而歌,声音雄浑而沧桑:“乾坤莽莽,日月昭昭。大江东去,浪花淘尽英雄,千古竞风流……” “千古竞风流……” 苍凉的歌声,带着吟咏的余韵,渐渐远去。 天上彩云飞散。 跳出巨大的盆地,越过混乱的东南蛮荒,一路向西,便是浩瀚的西海。 仙路十三岛如同散落在海面上的十三枚棋子,又像是连接着人间孤岛与十九洲大地的锁链,在海水之中若隐若现。 一柱金光,从人间孤岛海岸边青峰庵后山之中漫散而出,又似乎从天穹之上照射而下。 隐隐约约之间,竟然有一尊大佛的虚影,出现在了湛蓝的天幕之中,引得人间万姓仰头观看。 一佛塔已彻底倒塌,满地废墟尽数倾入天穹平湖之中。 业火红莲盛开在湖面之上,接天而起,爬满了这高处的苍穹,一片灿烂得让人心悸的金红。 一尊仿佛接天的佛像,宝相庄严,面容慈和,带着一种对人世的悲悯,盘坐在平湖之上。 祂头部的发髻是一个又一个的旋儿,连成了一片,覆盖了整个佛像的头顶。 那是何等巨大的佛像? 站在下方,即便是仰酸了脖子,也难以看清佛像的面部,人在佛像脚下,只如蝼蚁一样卑微。 可偏偏,此时此刻,就有那么两道飘摇的身影,站在了整个佛像的最高处—— 佛祖的头顶! 像是两抹极其微小的影子,如蜉蝣之于天地,不值一提。 一个一身青袍,一个浅蓝的一身,就站在这最高处,站在那一片凛冽的罡风之间。 他们脚下是飞动的层云,是飘散的业火红莲,是废墟坠落溅上来的金色尘烟…… 谁也没有说话。 见愁看着他,他也看着见愁。 她手中还握着那生生从谢不臣手中撕出的半卷《青峰庵四十八记》。 玉质的轴心卷着一点飘飞的干枯鹿皮,上面写满了艰深的文字,撕裂的边缘显得格外毛糙,在风中飘摆。 剩下的一半,依旧在谢不臣的手中。 只是,那握着卷轴的手掌,已经用力地收紧,以至于手背之上竟然露出了一条一条凸出的青筋。 到了嘴边的鸭子,竟然就这样生生拽下来半个! 就像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对手,凶悍地一咬,就咬去了大半…… 若非谢不臣乃是心志坚定之辈,只怕在这当场便要撕破脸皮了。 他注视着见愁,看着她背后渐渐隐没的帝江风雷翼。 如果没有猜错,这便是杀红小界之行,她最大的所得,那从顾青眉手中抢来的帝江骨玉之中凝练而出的道印。 重逢以来的种种,悉数从谢不臣心头划过。 针锋相对,入隐界,妥协与相杀…… 从一开始的处于下风,到渐渐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再到—— 略胜一筹。 变化太快了。 或者说,她成长的速度,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只怕便是成竹在胸的横虚真人,也不曾想到,他会面临此刻这样尴尬的境地吧? 完整的《青峰庵四十八记》,生生被撕去了一半,而他竟没有十足的把握夺回…… “不敢相信吗?” 悠闲的一声笑,忽然低低地传出。 见愁没有什么动作,只用指腹摸索着鹿皮纸那打磨细腻的触感,感受着那镌刻在数百年前的印记,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畅快之感! 看看自己对面这一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看看这一张脸上此刻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谁能想到,在他出其不意使出瞬移的情况下,她还能如此诡诈,从他手中撕走一半卷轴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