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杜绝了旁人看过来的可能,便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站在桌前,她对着张汤一摆手:“杀红小界一别,已经有三两年,没想到,在这地府阴惨之地,竟然还能看见廷尉大人。来者是客,算不上打扰,请坐。” 屋内只有最简陋的一张四方小桌,还有几把歪歪斜斜的木凳子,上面满布着裂痕,就连送给人当柴禾烧,只怕都要被人嫌弃。 偏偏见愁说出“请坐”的时候,真是个面不改色心不跳, 大头跟跟小头鬼,都被见愁的胆量和脸皮的厚度震惊了。 张汤是来拿她的吧? 她竟然请人坐下? 还特么是坐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要知道,张汤可不是什么穷鬼。 跟死了之后没人供奉的可怜虫们不一样,张汤过鬼门关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一大堆纸人、纸马,甚至马车、轿子。 人间孤岛不知傻子给他烧了纸钱,被地府有司折算成一定数量的玄玉,发到了张汤的手里。 整个接引司的人都知道,别看张汤不显山不露水,看着一副朴素的样子,实际上可是富得流油。 他不爱显摆,但接引司里的小鬼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人家可不像是大头鬼小头鬼那样,住在这种破房子里,还距离接引司很远,每日当差都要走上很久的路。 张汤早在还是枉死城里的新鬼的时候,就有了一座大宅子。 后来调任接引司,他又给自己在附近城池里买了一座宅院,距离接引司很近。 每次褚判官说张汤来得早的时候,大头鬼跟小头鬼都要在私底下酸那么两句:废话,住得那么近,当然早了。 所以说,甭管张汤自己到底是什么做派,人家反正有钱。 此刻见愁的行为,就像是请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人往自己破破烂烂的家里住,还搬了把摇摇欲坠的椅子给人坐。 呵呵,这是要倒霉啊! 大头鬼小头鬼在心里默默给见愁点了盏蜡烛:果然还是个大活人,不懂地府险恶啊!张汤这厮,从来不给谁面子啊! 这一次,见愁怕是要惨喽! 两只小鬼都紧紧地盯着张汤,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他眼帘一搭,不给面子,转身就走。 果然,张汤不负众望,眼帘一搭,袍角一掀—— 两只小鬼眼睛立刻就亮了。 然后…… 张汤坐下了。 “……”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只小鬼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特么张汤居然坐下了?! 这是嘛情况! 大头鬼跟小头鬼脸贴着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兴许是他们两人表情太夸张,站在桌旁的见愁无声地看了他们一眼,见两人怎么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心知是张汤的“杰作”,这时候倒也不好开口让张汤放了他们,只好暂时放下此事。 眼见得张汤坐下,见愁也返身坐在了张汤的对面。 她看了张汤一眼,黑暗里很是模糊。 于是她抬了手朝着那油灯处一拢,便自动有一簇火苗从灯盏之中亮了起来,点燃灯芯。 弱弱的火焰照亮了灯盏的周围,见愁的面容也被染上了几许昏黄的暖色。 做完这一切,见愁才正襟危坐,重新看向张汤。 应该只有三面之缘。 谢侯府曾经有过惊鸿一瞥,杀红小界也算是一次,这是第三次。 见愁很清楚张汤的身份。 坊间关于他的传言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殊为恐怖,甚至到了夜止小儿啼哭的地步。 掌管刑律的张汤,乃是皇帝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谓刀,便是不为对错,只看立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