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素来是个惊涛骇浪藏心底的人,面上倒也不显,答雾中仙道:“有求于前辈者,并非张汤。” “有求者乃是晚辈。” 既然被人揭破,见愁也就坦然了下来。 她顺着张汤的话续道:“晚辈意外破界而来,身陷极域不得出,如今步步危机,听闻雾中仙前辈常应有缘者,助之扶之。见愁欲求一遮掩活人身份之法,遂星夜前来,还请前辈见谅。” 雾中仙照旧坐在原地,脚边全是不知为何碎裂的时候,与这满屋摆着的石头相称,只让人有一种身处乱石堆中的感觉。 他听了见愁叙说的来意,却是半点也不惊讶。 大活人,来这里还能干什么? 只是…… 雾中仙问道:“看来你的确是个意外,并非崖山要重启阴阳界战……可自阴阳界战后,极域便在阴阳交界处设了释天造化阵,以生死为界,便是通天大能亦不能以活人之身而入。你不过一小小金丹修士,如何破界而来?” “……” 见愁忽地沉默。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答了三个字—— “一人台。” 这三个字出口的一瞬间,那一双浑浊的眼眸,似乎终于清明了一些。 雾中仙坐在那木墩上,久久没有动过的头,终于慢慢地抬了起来,看向见愁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 一人台。 这是一个在极域几乎不会听到的词。 可此刻,却这么真真切切地从眼前这女娃的口中出来,他那木然而且迟钝的感官,终于在这一个词的刺激之下,渐渐地回来了。 滞缓地转动着眼珠,雾中仙对见愁忽然有了一点点的兴趣。 “难怪了。你曾登一人台?” 难怪? 她只说了“一人台”,对方竟已经明了她为何能破界,说出这么一句…… 见愁心里琢磨,这一位“雾中仙”对中域之事如此熟悉,生前必定是十九洲修士,绝非人间孤岛的凡人! 她心电急转,回答却很利落简短:“月余之前,侥幸问鼎。” “侥幸?” 听见这两个字,那雾中仙竟然莫名地笑了一声。 照旧是磨刀石一样磨着的晦涩声音,叫人听了心里发毛。 他瞧着见愁,明明便是一副铮铮的傲骨,自有种锋芒毕露的气势,对自己的心志与心智皆很自信,说出这“侥幸”二字,实在是假。 雾中仙并不很听得惯。 “世上何曾有什么侥幸?能赢便是真本事。成王败寇,你也不必在我这糟老头子的面前谦逊……” 见愁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不过莫名地,竟有些暗合了她的心意。 一人台之胜,固然是谢不臣没来,可谢不臣来了,她就当真没有胜算吗? 不见得。 她赢了就是她赢了,世事已定,无法更改。 她笑了一笑,只拱手道:“晚辈受教。” 雾中仙并不理会,只道:“我帮人素来有规矩,张汤可告诉你了吧?” 见愁看了旁边张汤一眼。 张汤站定之后便没挪动过一步,现在也只是听着他们说话,并未有插话的意思。 于是,见愁开口:“张大人已叙说一二。只是不知,能否请得前辈帮忙遮掩身份,若可,晚辈又需付出何种代价?” 雾中仙不答,反问道:“你遮掩身份,是为留在极域,寻求返回十九洲之法?” “是。” 见愁不知他有何用意,只如实回答。 “……” 又是长久的沉默。 只是这一次,沉默已经不来自见愁,而来自那半截身子都仿佛埋进土里的雾中仙。 窗边点着一盏灯,灯盏里看不到灯油,只有灯芯亮起火光,照着周围的一切。 见愁不知这一位堪与八方城阎君比肩的所在,此刻到底在思考什么,也不能打扰,只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张汤此刻的眉头,已经紧紧地拧了起来。 眉心那一道竖痕之中,隐约有凝煞之气浮现起来。 他曾与雾中仙有过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