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已悄然而至。 一轮霜月挂在了崖边,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升高。清冷的月华,照落在明日星海边缘莽苍的群山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静谧。 一片光滑的峭壁之上,王却盘膝坐在前方一块山石上,手中握着一小只小酒坛,望着那一轮月,终是长叹了一声。 “你与我交战之前,第四重天碑未录你名,证明你修为实不如我。可惜了……” “是可惜了。” 见愁站在他身后,脸色还有几许苍白,但两颊却染上一点微红。晃晃手中酒坛,听声音就知道,坛中酒已只剩下小半。 “只不过,我向来信奉,智计谋略,即便在这修界,也是实力的一种。” 此言不假。 只是回想这一场几乎打了一整个白天的苦战,王却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心,仰头便饮了一口酒,呛得咳嗽了一声。 “你是一战胜了,名利全收。可我,输了此战不说,还坏了心境。” 隐者剑,隐者剑。 非心性淡泊不能修,一旦有争胜之心,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隐者”?在半个时辰前结束的那一战之中,见愁燃起了他十足的战意。 纵使心里十分不愿意,可王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一战,他一点也不想输。 若说他心原来是一片平湖,如今便是那风暴将起的海面,浪涛席卷,雷电交加,根本与“平静淡泊”四字不相干。 见愁当然也知道,但毕竟坏了心境的不是自己。 她只走到了王却身边来,感受着那从崖山迎面吹来的猎猎冷风,仰头也饮了一口酒,借着那一股酒气,便畅快地笑了出来。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能被这一战坏了心境,只能证明王却道友修炼还不够深。或者……这天下的修士里,真有所谓的‘隐者’吗?” “……” 烈酒入喉,香醇且滚烫。 王却唇舌间的酒味尚且还浓,可在听见见愁这一句话的时候,那一双眼却陡然清明了起来,只回头来,看着见愁。 见愁却一耸肩:“天下修士,踏入修行,要么求那搬山填海之力,要么求那长生不老之命。隐者淡泊,一不求力,二不求明,旷性而为,还修什么道,学什么剑?” 王却没有答话。 他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有些话甚至不用见愁说的很明白,他都清楚。甚至在今日落败的那一瞬间,很多东西,便已悄然浮上了心头。 隐者剑,是他的号,也是他的道。 但…… 诚如见愁所问,在这修士云集的十九洲,真的有真正的“隐者”吗? “我本是很向往那般的日子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王却念着,便摇头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 “这一战,应得实是不该,不该啊。” “哈哈哈……” 见愁听着他半真半假的后悔感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后悔也迟了,这一战我已获胜,该王却道友说说,你那一位据传命牌已碎的谢师弟,如今如何?” 她对谢师弟,倒是真的格外“关心”。 王却心里想着,倒也愿赌服输,直接开口答道:“谢师弟命牌虽碎,可在隐界之中得了一机缘,又有师尊全力持护。别说是重伤垂死,纵使是神魂离体,只要还未消散,便能重聚回来,只是修为消失一空罢了。师尊以大衍神术,耗时三十余载,已经将其救回了。就这几日,谢师弟便该再次结丹了。” “没死啊……” 还要再次结丹? 看来谢不臣是修为清空,重新来了一遍啊。 这答案,真是一点也不出乎意料。 毕竟谢不臣若死,十九洲哪里能生出那许多捉摸不定的纷乱传言? 见愁嘲讽地笑了一声:“横虚真人可是有界大能,为了这一个真传弟子,竟不惜耗尽心神,花费三十余载。你们昆吾,竟是个这样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吗?” “……谢师弟与旁人不一样的。” 王却摇了摇头,对见愁这一句“有人情味儿”却没置只言片语,只是言语间,也颇有几分难言的感觉。 见愁只觉得他这话熟悉,只隐约记得,当初刚认识吴端那一阵,也曾听吴端说过类似的话。 这倒让她好奇起来。 “不一样?” “这般的绝世天才,虽然少见,可偌大十九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那么一两个。况并非所有天才,都能顺利得道,夭折在半途的亦不在少数。谢师弟之所以不一样,与其令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关系并不很大。” 王却在横虚真人座下行四,在昆吾绝对是排得上号的,有些事情,他也是有资格知晓的。 比如,与昆吾、与谢不臣有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