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结识太多的人,对他并没有很大的用处。而他的谋略与能力,足够让他在关键的时刻有人可用。 这也就足够了。 因此,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让人知道,也不需要谁来送行。 夜寒露重。 木屋正对着的后山悬崖上,飞冲而下的瀑布已经小了许多,下方的水潭也变浅了,露出潭底几块不知被冲刷了多少年的黑石。 此时此刻,谢不臣就站在屋内那一面墙下,耳边是外面隐约传来的飞瀑坠落之声,眼前却是那一柄被挂得高高的凡剑。 带鞘的它,在这样冷寂的夜里,看不见半分的寒光。 这高挂的方向和角度,都与昔年挂在古榕村茅屋内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 在他踏足仙道之后,此剑便多了一个名字——他叫它,七分魄。 以前他出门,不管是修炼,还是游历,都不曾带它出去。 这一柄剑,从来都挂在这里。 即便是有同门来了,甚至是长老来了,见了也不过以为是一柄不足为奇的凡剑,以为是他留下的一件与人间孤岛有关的念想。 可其实…… 并不仅仅如此。 白日里,横虚真人站在诸天大殿台阶上说的那些话,又在他耳边回荡…… 九疑鼎。 分明怎么看,都是为他好的一件事,即便横虚并不知道他其实不需要此物。可他眼睛观察到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昆吾这等的大派,势力分布极广,内部也错综复杂。 似横虚真人这般能稳稳执掌昆吾六百余年的修士,又岂是简单人物? 谢不臣的眸光,深暗了几分。 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来,第一次将这悬挂在墙上已久的凡剑取下,轻柔地拂去了剑鞘上的灰尘。 但他没有抽剑来看,只是手掌间金芒一闪,此剑便消失不见。 若有大能修士在此,便可轻而易举地看出,这剑并不是被他收入了乾坤袋中,而是去往了别的地方。 比如,青峰庵隐界。 整个屋中,仅有一豆昏黄的灯火。 前不久才物归原主的人皇剑,就静静斜靠在灯盏旁。 谢不臣走了过去,轻轻将那灯盏吹灭,才在黑暗中拿了人皇剑,脚步平缓地出了门,又返身将门带上。 挂在门上的小铜锁,看着已经有些陈旧。 那一瞬间,竟然跟他脑海中那忽然浮现出的、长满了铜锈的锁头,重合在了一起。 修长如玉的五指,僵硬了片刻。 如水的月光落在他的背后,斜斜照着他掌心的铜锁,于是有淡淡映射的光亮,进入了他的眼底。 但谢不臣最终还是放下了。 对于过去做出的选择,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当初不后悔。 将来更不后悔。 他缓缓地松手,任由这锁撞在木质门扇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便没有再看一眼。 秋日的寒风,送来了山中的枯叶,在木屋前铺了一层。 谢不臣走下了台阶,便沿着那开辟在后山林间的小道,渐渐走远,消失在重重幽暗的树影间。 * 雪域密宗,在北域的最东。 原本就是个气候苦寒、人迹罕至之地,相传只有一些避世远居的苦修士才会住在那里。 所以,也没有谁会想在这种地方建造传送阵。 而在十一甲子前,阴阳界战后不久,佛门北迁分裂,雪域便被禅密二宗之中的密宗占据,从此成为了一块与世隔绝之地。 外界的传送阵,已经足够普通修士行遍十九洲。 可其中,并不包括雪域。 对于十九洲其他地方的修士而言,这还是一块处子之地。 目前,还未有任何一座已知的传送阵通向雪域。 就连前些年各派派去雪域暗中探听消息的长老与弟子,都是凭借自身之力御器或御空而去。 更不用说,如今雪域的上空还有一片奇怪的屏障笼罩,只怕是即便有传送阵也用不成了。 但谢不臣也并未直接从昆吾前往雪域。 他先经由传送阵,从昆吾到了中域最东的明日星海,又从碎仙城的传送阵转至星海最北的瀚海城。 而后才出了城,一路向北而去。 这样的路程选择,无疑能节省大部分的时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