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刑房走出,往甬道对面另一间刑房而去。 这一下,就只有见愁和谢不臣了。 谁也没说话。 谢不臣注视着她,清楚地看见眼前的“莲照”那艳冶的五官如冰雪消融一般消失,轮廓一变,见愁那一张熟悉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只是此刻的见愁,看着到底与往日有些不同。 换下了昔日崖山门下的月白长袍,宽松的玄黑长袍将她挺拔高挑的身躯包裹,两道斜扫的细眉间多了一线细细的红痕。没了莲照的轻浮,可在这幽暗寂静的地底,却独生出一段不近人的冷魅。 她的修为,好像又精进了一些。 谢不臣清楚地感知着,石柱上那一枚枚血红的字符依旧透出那折磨人的力量,在他经脉之内肆虐,让他看上去多了几许隐忍的虚弱,但良久的沉默后却是笑了一声:“崖山当真是好计策……” 他是聪明人。 见愁也知道他是聪明人。 这一句话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她心里自然清楚,但并没有承认,更没有在这话题上深入的意思,只道:“也是机缘巧合,偶然进入此界罢了,不过没想到与谢道友狭路相逢,撞在一起,更没有想到谢道友肯配合我等,一道演戏,眼下还要受这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 这可不仅仅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 谢不臣只听见愁话里是那种不偏不倚的对待同道道友的语气,可明说着“皮肉之苦”这样的话,却分明连半点停下这石柱上刑罚阵法的意思都没有。 早在落入她手的时候,他便该猜到了—— 这一次的合作,不会轻松。 所以现在,虽忍耐着四肢百骸及周身经脉里传出来的种种非人痛苦,他倒也还能保持镇定,也未恼怒,回道:“大局为重,见愁道友知道,谢某也知道,如此罢了。” 不可否认,两人确有死仇。 见愁不是没想过要趁之前的机会直接诛杀谢不臣,了结两人之间的恩怨。 可代价太大。 要杀谢不臣,她就会展露出远高于莲照的实力,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无法借由这一次得天独厚的机会,潜入望台。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如今这敏感的情势下,她杀了谢不臣的消息一旦传出,崖山昆吾间本就不小的嫌隙会瞬间扩大,最后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怕也会被捅破,那这一场阴阳界战就不用打了。 对她本人而言,界战胜负其实并没有那么要紧。 可她如今不仅仅是见愁,更是崖山门下见愁。 十一甲子前,千修血仇未报,极域八方阎殿未除,更有如今崖山煞费苦心深入敌后的一场刚布下还未见收效的局…… 诸般谋划,百载苦心! 她深受崖山大恩,得师门栽培,又怎忍见这十一甲子的苦心谋划,尽付诸东流? 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事,总有一些情,要比仇恨来得重要。 该取时取,该舍时舍。 大义当前,要见愁狠心枉顾大局,一杀谢不臣泄愤,到底还是不符合她本心。 至于谢不臣,或恐便没有这样多的顾虑了。 他心冷,情也冷。 情若不关己,事若不关利,便是这十九洲上的修士都死在此战之中,他也不会皱半分眉头。 穷只独善其身,达才兼济天下。 他只做自己能做的事,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在见愁敲打琉璃宝扇传来暗号时,他抛却重重顾虑,终究还是答应了眼下致使他陷入这困境的合作,一是迫于大局,二不过是实力不如人罢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