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情绪也是十分低落的,垂着眼皮摆弄着面前的茶杯,杜鹃和唐弘业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没敢开口,怕一不小心又刺激到了左安康。 唐弘业就不用说了,将心比心也明白左安康的那种尴尬和难过,杜鹃就算性别不一样,对这种事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共情能力,但是抛开了什么男性自尊心之类的问题不去讨论,光是自己疼爱了好几年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生的,这一点换成是谁恐怕都会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背叛和愤怒。 那么问题就又回来了,为什么左安康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情绪呢? 很快,这个问题就被左安康本人给回答了。 “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就是那种感觉,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绞肉机从里面绞得个稀巴烂,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好像是吃了一顿的炸药,想要把全世界都给炸了,我想第一时间冲回家里去,把家里头的东西都给砸了,然后揪着我老婆的领子,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对不起我,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么?凭什么给我戴绿帽子。但是我又觉得这些事情我都做不出来,也问不出口,因为什么?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健全的人,我根本没有办法生自己的孩子!我一想到假如自己挑明了说出来,我老婆说不定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跟我离婚了呢?那我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老婆没了,孩子没了,家也没了。” 左安康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里面带着颤抖,虽然说是在回忆自己几年前的心路历程,但是直到现在看来他也并没有完全的平复过来。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是这么大的一个打击,晴天霹雳一样,换做是谁也不会那么容易释怀的。 他用手掌揉搓着自己的脸,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又陷入了沉默,杜鹃和唐弘业就索性什么都不说了,他们也看得出来,现在左安康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倾诉的对象,需要的是两双耳朵,需要的是两个听了他的这些秘密也不会嘲笑他,在他的生活和朋友圈子里面四处传播的听众。 归根结底,杜鹃也好,唐弘业也好,在职业上或许给了左安康一种能够信任的印象,并且又是与他的实际生活彻头彻尾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所以已经一个人苦苦憋了几年的左安康这一次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树洞,一个可以宣泄一下情绪,诉说一下心事的树洞。看来冷志强的死,对他还是带来了一定的刺激。 左安康自己调整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所以我当时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我又恨我老婆,又怕她会离开我,我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儿子了,这么久以来,我疼他爱他,都是因为我觉得那是我的骨肉,可是现在,那就等于是我老婆背叛了我的证据啊!我以后要怎么去面对孩子?我还继续对他好?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要是说从那以后就对孩子冷言冷语的,不理不睬,那孩子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他做错了什么,所以爸爸突然之间就不爱他了?” 这个男人,应该是真的很爱王梓曼,也很爱那个孩子的。杜鹃暗暗的想。 “那天我在外面转了好长时间,不敢回家,我怕自己会不理智,会一不小心做出什么特别冲动特别愤怒的事儿,但是我后来还是回去了,那天回去的挺晚,都已经超过了我儿子平时睡觉的时间了,一进门,那个臭小子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亲我的脸,说爸爸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睡觉前看不着你了呢!这一天没看到你,我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了!” 回忆起这件事,左安康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充满了愁苦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你们不知道,我家的那个臭小子,从小就嘴特别甜,哄人他最在行,跟我也尤其好。我当时被我儿子那么一搂脖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也化了,就觉得好像之前自己担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值得烦恼的,不管他血管里面有没有流着我的血,这孩子他就是我的儿子,我也是他唯一的爸爸,他跟我好,爱我,这就够了!我没有办法狠下心来不理他,让我以后都不管他,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你就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王梓曼继续一起过日子了?”唐弘业叹了一口气,觉得其实这个孩子也还是挺幸运的,左安康这个爸爸,比起死去的冷志强,那绝对是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吧,”左安康叹了一口气,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那天我记得我老婆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家里的饭菜特别丰盛。她看我没精打采的也不爱理人,问我怎么了,我说头疼,不舒服,她就让我先在厨房吃饭,她去给我拿了药还有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