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走到彭氏面前,向顾蕴伸出手,柔声道:“蕴姐儿,我是你大舅母,当初你刚生下来时,我还抱过你呢,只可惜你那时候太小,肯定不记得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们本就是至亲骨肉,相处得多了,自然也就亲近起来了,让大舅母抱抱你,看你这几年长了多少好吗?” 顾蕴闻言,这才将小脸从彭氏的脖子里慢慢露了出来,然后许是被平大太太一脸的亲切与温柔所打动,犹犹豫豫对其伸出了双手。 平大太太脸上一喜,忙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回,送到平老太太面前道:“娘,您瞧蕴姐儿,长得与小姑小时候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长大了必定与小姑一样,也是个美人胚子。” 平老太太忙也仔细打量了顾蕴一回,才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是与婷娘小时候长得一般模样,只可惜却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以后还不定会受多少委屈呢……” 顾蕴正想着自己要怎样才能引出想说的那些话,不想平老太太就无意将枕头送到了她面前,自然不肯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因偏头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大声说道:“我有娘,姑姑就是我娘,外祖母怎么说我没娘呢?姑姑待我可好了,而且姑姑还说了,待她进门以后,一定会比现在待我更好的,祖母也是这样说的,说怎么也不会让我受半点儿委屈的。不过我不懂的是,姑姑不是一直住在我们家吗,怎么还会说进门以后?这是为什么呢,外祖母您能告诉我吗?” 彭太夫人正因平老太太那句‘以后还不定会受多少委屈’而暗自生气,这不是摆明了当着和尚骂秃子吗,难道她做祖母的,还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儿受委屈不成? 岂料顾蕴就连珠带炮似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直如一个焦雷忽然在彭太夫人头上炸响,立时便炸得她头晕眼花,摇摇欲坠起来。 蕴姐儿怎么会知道梅珍要进门做她的娘?她小人儿家家的,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此事的确已板上钉钉了,可除了他们母子姑侄三个,就连她屋里服侍的人,也只得最心腹的几个才知道此事,蕴姐儿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了,蕴姐儿不是说是‘姑姑说的’吗,一定是梅珍那小蹄子沉不住气,得意欣喜于自己很快就要是显阳侯府的二夫人了,偏这样大的喜事却暂时无人能诉说无人能分享无人能炫耀,所以把心里的话都对着蕴姐儿说了,横竖蕴姐儿年纪还小,连话都抖不利索,能告诉谁去?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蕴姐儿怎么会平白无故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彭太夫人想到这里,不由狠狠剜了彭氏一眼,蠢货,难道不知道小孩子都是藏不住话的吗,她那些话与谁说不好,偏要对着一个小孩子说!不,她那些话就该对着谁也不说,就该烂在肚子里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看她回头怎么收拾她! 再想起方才竟拗不过顾蕴的哭闹,到底松口同意了让彭氏抱她过来,更是悔青了肠子。 感受到彭太夫人刀子一般的目光,彭氏知道姑母定是认定那些话都是自己与顾蕴说的了,禁不住小小的瑟缩了一下,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之余,不由满心的委屈。 她怎么知道蕴姐儿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嘴长在她身上,岂是旁人管得住的?关键她从来没对蕴姐儿说过那样的话啊,她再蠢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对人说起,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也不能说起的,何况攸关她的后半辈子,她怎么可能冒这样的险! 姑侄二人打眉眼官司之际,平大太太已将该反应过来的,都反应过来了,沉着脸将怀里的顾蕴递给身旁的平二太太后,便不由分说发起难来:“什么叫‘姑姑就是我娘,待她进门以后,会比现在待我更好’?什么叫‘祖母也是这样说的’?什么又叫‘姑姑一直住在我们家’?难道我家小姑还健在时,亲家太夫人就已为自己的儿子物色好了续弦人选,为我家蕴姐儿物色好了后娘人选,甚至早将人接来了家中?也就难怪我家小姑会年轻轻的便撒手人寰了,她人还活着呢,显阳侯府二夫人的位子已是岌岌可危!亲家太夫人,还请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念彼此多年的情分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