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帷之事,盛平帝其实早就知晓了风声,只是这事说出去到底不体面,盛平帝便是再恨毒了太后,也不会用这个当罪名公告天下。 但王氏受了这么些日子的磨搓,精神都恍惚了,能辨别罪名真假已是不易,哪里还能考虑到这许多,立时就崩了,抬眼死死的瞧着夏司廉。 夏司廉随她瞧,看她的眼神,与瞧死人无意。 他早能定她的罪,这样磨着,不过就是为了让她难过罢了。 王氏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早些听到的各种谣言,忽地看向夏司廉,疯魔般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成安终身难孕,再也嫁不得旁人了,夏公公难道不要感谢我吗?”她盯着夏司廉,笑得疯癫,“这样一来,夏公公便可以将她当做禁脔藏起来了,不用畏首畏尾,担心她嫌弃你的身份,嫌弃你这残破污糟的身子……” 夏司廉脸上一抽,已然是要站起身来。 方才差点被王氏突然出口的话吓愣了的太监和锦衣卫们也醒过神来,正要上前去堵住王氏的嘴,就听见外面突然传进来一道声音,“让她说。” 夏司廉最快回过头去,然后皱了眉,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身子还没好,到这儿来做什么?” 话说得急,旁人听起来,就有几分斥责的意味。 夏司廉也有些后悔,正想描补一二,就看家珈以跟没听见似的,施施然绕过她,坐在了他刚坐着的椅子上,然后手一抬,朝他伸手,“茶。” 语调理所当然的,十足十的皇室傲慢。 夏司廉却好似没觉得被她这态度落了面子,伸手一探那递上来之后自个就没尝过一口的茶,觉得温度低了,亲自拿过去给门口的候着的小太监,低声吩咐,“换个红枣茶来,要八分热的,快些。” 他转身瞧了眼,珈以正捏着自己的手指把玩,听着王氏的污言秽语,好似半点不入耳,他又转回头叮嘱了句,“让长公主的人,将她的大麾送来。” 诏狱阴寒,本就不是她这样身子虚弱的人该来的地方。 夏司廉又快步走了回去,原是想早早结束今日这场审问,先送她回去,却不知珈以怎么就猜到了他的意图,竟是抢先一步,打住了王氏喋喋不休的话,“大嫂不知道吧,今日咱们府上,又给公爹多了三个孙子。” 王氏的话音戛然而止,珈以却还在继续,“那三孙子里,最大的一个,可比大嫂的大姐儿都大呢,这长孙的位置,可惜了。” 珈以说着,似是还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夏司廉在后面瞧着,却看不见王氏癫狂的形态,只瞧着她的动作神态,忽就明白了,方才是哪里露了馅,引来了王氏的一通狂咬。 他们二人的有些行止神态,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夏司廉一时间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觉着有些高兴,又觉得有些悲哀,百般滋味交杂,听得身后人唤了好几声才醒过神来,却是已把红枣茶递了过来,由他再转手递过去。 夏司廉揭开茶盖闻了闻,确认没味道了,才真给珈以递了过去。 珈以不想喝,端在手里瞧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来都要走了,转头瞥见夏司廉的脸色,才轻抿了一口,撂下一句,“太淡了。” 她看向夏司廉,压低了声音,只两人听得见,“本宫喝茶什么口味,夏公公不是喝过了吗?怎么还不了解?” 她带着人,来得快也去得快,留夏司廉独自醒过神来,脸都滚烫。 他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好似被谁逼着站在了悬崖边上似的,宁了神再去看王氏,真是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挥手就打算让人带走。 谁料就是这当口,王氏忽然开了口,“我说!” 王氏这绝育药,的确是从她娘那拿来的,但不巧,这药不知她娘有,与她外祖母为堂姐妹的,杨太后的娘也有,连着她那一份,就被杨太后带到了宫里。 而且王氏一不做二不休,还供出了皇城里好些官宦人家。 这些不是家中有药的,而是家中被杨太后下了药的。 无一不是当年盛平帝年幼之时,曾旗帜鲜明地与杨太后为敌,打定了主意要等盛平帝登基,扶持他的。 这般下来,才算是惹了满朝震怒。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