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啊,”少年握着易拉罐漫不经心,却又倏尔压下脸来瞧她,“你想让我去啊?” 收比赛费那时候他正好在,便也顺手交了,但从来没打算去,连座位在哪都没看。 “没有,就是问问。”她摇头,“我真得走了,拜拜。” 她和他错肩,沿往校门的方向愈走愈远。 今天天气稍微有点热,而她又出人意料地爱扎丸子头,偏光下她的头发呈现柔软栗色,那团头发和她人一样乖顺,卷成个丸子盘在发顶。 她扎不上去的小碎发顺着垂下来,衬着脖颈上细细的绒毛,显得别样生动。 校服的衣领并不高,露出她颈后那截白得晃眼的肌肤,布丁似的软滑柔嫩。 他莫名想起山涧溪流,和着空旷风声,水流时快时慢,波纹层层叠叠,涟漪交相荡漾。 溪流像被浣洗过似的清冽见底,沁凉无声,带着花色的鹅卵石静静躺在深处,形状清晰。 干净,美好,纤尘不染。 /// 当天正好是周五,跟程迟告别之后,有几天时间见不到他。 回家之后,阮音书先是写了会儿作业,然后松了丸子头去洗头洗澡,洗完之后还来不及吹,便披着湿哒哒的头发,趿着拖鞋快步走向书桌。 刚刚洗澡的时候临时想到了解题思路,她怕灵感稍纵即逝,只好抓紧时间把这题解出来。 她力气小,头发难拧干,这会儿有水珠断断续续顺着发梢滑落下来,滴滴答答地滚落在演算纸上。 啪嗒,啪嗒,像是给她认真的演算配上背景音。 她目光专注,浑然不觉,一边手算一边翕动着浅粉色的唇念着,直到滴下来的水晕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圈,她才长吁一口气,放笔。 终于算出来了。 这道困扰了她三个小时的题目。 她正准备把草稿纸上的内容誊抄到作业本上的时候,洗好葡萄路过的阮母催促:“音书来吃葡萄,妈妈这回买的葡萄又大又甜……哎——怎么又不吹头发就写题呀!赶快去把头发吹了,不然要着凉了!” “不会着凉的。”她小声说。 “那也对身体不好!”阮母赶紧走过来摸了摸她背后,“你背后衣服湿了一大片,这样睡觉可不行,女孩子身体最怕湿气寒气了,赶紧吹干再来写。” 她说好,放了笔,从抽屉里取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呜呜的风声中,她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作业上,一把头发和衣服吹得差不多了,就赶紧跑过去把过程详细又工整地写在自己的作业本上。 写完之后,她抱着自己的长草颜文字抱枕坐上床榻,看见床头放着阮母准备的葡萄。 微微冰镇后的大颗葡萄装在玻璃碗里,剔透漂亮,她默默在心里想着肯定很甜。 阮家的家风一直这样,从小就像个保护伞把她遮起来,事无巨细地照顾好她,生怕她吃一点亏上一点当,把她养得特别好,宠溺却不骄纵。 所以这十七年来,每当别人夸她性格好的时候,她都知道最大功臣不是自己,是他们的培养。 他们是很好的栽培者,她像一颗幼苗,对着镜子能看出自己的成长轨迹,看到自己健康蓬勃并无不良,知道这样是好的、是对的、是大家推崇的,便也继续接受这样的生长环境,从没想过反抗。 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跟着他们的安排走,循规蹈矩,绝不行差踏错。 其实觉得这样也无不可,起码她现在过的生活被很多人羡慕,家庭和睦美满,成绩优良,身材长相也挑不出毛病。 她把掌控权交给了自己信任的父母,他们乐于安排,而她也悉听指挥。 只是偶尔也会想着,她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颗幼苗是在主人一买回来就决定好了品种,还是在自己的挣扎下,开出想要的形状? 她忽然觉得茫然,可又忽然开始期待。 /// 周一,因为考试时间在九点,她难得睡了个懒觉,七点的时候闹铃才响。 本已经和阮母说过自己可以自己准备早餐,可阮母到底是放心不下,想给她更周全的照顾,还是起来给她准备早点,然后送她去考试地点。 八点多的时候她下了车,正好碰到坐公交来的李初瓷。 李初瓷父母都有工作,所以她都是单独行动比较多。 一看到阮音书,李初瓷立刻皱鼻子:“跑到这里来我可差点累死了,学校又不组织大巴,让我们自己来,真是绝情。” “组织大巴肯定太麻烦了,哪有这样省事,”阮音书问,“吃早餐了吗?” “吃了。” “那你怎么这么累,不是放了两天假嘛?”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