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刘犼头一回坐在父亲腿上,他拽着刘炽的衣角满心欢喜,答得腼腆又熟练:“犼儿还小,没有别的本事,能让阿翁开怀就算是孝了。” “哈哈哈……”刘炽笑得更大声了,颠了颠他的小身子,赞许道,“不错,犼儿的确孝顺,阿翁很高兴。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刘犼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夔就自来熟地爬上父亲膝头,拉着他的衣袖乞求:“阿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好吃的。”刘炽一听脸就黑了,眼风朝王卓一扫,王卓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上前哄着小吃货鲁王殿下走了。 “犼儿,不如阿翁奖励你到椒房殿跟阿母、姊姊们一起用膳如何?”刘炽对长子又是另一副样子。 “真的吗?”刘犼激动地从父亲腿上滑下来,抓着他的手摇啊摇,“阿翁,那我们赶紧走吧,去晚了就赶不上饭点了。还有啊,阿母和姊姊们看见阿翁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抱着父亲大掌晃来晃去的样子像极了刘涟漪小时候,趣稚可爱,充满童真,刘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牵着他的手抬步朝椒房殿走去。 一大一小两道背影走出老远,云梦才从树后现身,一张俏脸上沾满泪水。曾几何时,他霸道地说只有她生的孩子才能当太子,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将自己说过的话抛诸脑后。难怪他半月不来看她,难怪他不处置张星阑,原来,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婕妤,您没事吧?”大宫婢搀着云梦胳膊,看她摇摇欲坠,看她哭得不能自己,心一横劝道,“ 您就把心收回来吧,他根本就不值得您爱,古来男子多薄幸,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呢。往后,厉兵秣马、披荆斩棘,咱们不谈情爱,只争荣宠,好不好?” 不谈情爱,只争荣宠?她不过是个赝品,拿什么去争? “婕妤,婢子听过一句话,叫成也萧何败萧何,既然皇后抓着刘嫮大做文章,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婢子在右北平听过很多燕国翁主的事,听说她在丰京死得不明不白,婢子猜测以皇后善妒的性子,说不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只要咱们沉住气,总有一天能抓住她的狐狸尾巴,到时候陛下知道她在刘嫮之事上推波助澜,还能轻饶了她?” 大宫婢的一席话令云梦醍醐灌顶,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陷在刘炽的深情与无情中不可自拔,居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陆吾曾说过刘嫮出事前一天进宫求刘炽,被刘炽强幸后留下绝命书自戕,这会不会就是张星阑的手笔呢?这个女人嗜妒成性,一边纵容刘炽追寻旧人,一边疯狂打压她们,对替身尚且不择手段,面对夺夫之恨的真身,她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云梦嘴角漾出明媚的笑:“走,随我去合欢殿,咱们该找帮手了。” 大宫婢接住她的胳膊,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挺直腰杆缓缓走着。女子的背影消瘦纤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刚下过雨的泥地上却留下清晰无比的脚印,一如她们的决心。深宫诡谲,光靠情爱是活不下去的,鱼翔浅底,鹰击长空,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合欢殿,明月夫人正揪着长子的耳朵气骂:“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在你阿翁面前那么好的表现机会,居然也忘不了吃!” 刘夔被母亲拧得生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揉着眼睛抽泣:“夫子说民以食为天,为什么不能提吃?” 明月奴没想到他还会顶嘴,扬起一巴掌就要往小胖脸上扇,刘夔嘴巴一瘪,吓得闭上了眼睛,但预料的疼痛久久没有到来,他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发现斜刺里伸出一只白如莹玉的酥手,拦住了母亲的巴掌。 他顿时就咧嘴笑了,一口大白牙,十分讨喜。 明月奴没好气地瞪了长子一眼,斜睨着云梦,冷笑:“哟,什么风把云婕妤吹过来了?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犯不着一痊愈就跑来看我的笑话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