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在萧氏后院的阁楼长、广皆有十二尺,高近三丈,足三层,雕梁画柱,挑檐斜飞,用的是上好的杉木,刷的是气派的金漆,据说是大夏国民间寻来的神匠魏音亲自指挥建造,不拘泥于俗世风格。 凡人看来,或觉样式有些奇怪,但凉玉来看,却是十分灵秀飘逸,颇有仙风,一进来便觉得有种亲近感,看来萧氏对花神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剪秋、锦冬两个跟从的丫鬟手捧后园静心挑选出的花卉,只见萧氏饶有兴趣地踏入了这座走过了几十年的旧阁楼,东摸摸,西看看,时不时发出两声称赞,甚至还转过身来问道:“此处叫什么名字?”锦冬立即接道:“是老太太亲自取的名字呢,叫做——” 丫鬟们异口同声:“百花楼!”两个人齐刷刷看过来,那眼神之仰慕,神情之骄傲,差点将凉玉洗脑了,觉得萧氏起的这名字通俗易懂,文采绝佳。 百花楼……她默念几遍,蹙起了眉头。 **** 凉玉去过人间的很多地方,多半是跟着凤桐。这些地方她原本不曾知晓,都是悄悄地在人间的折子戏上看到了,就跑去缠凤桐。整个花界只有桑丘青瓦洞的凤君胆大包天,敢带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飞山走水一整天,再堂而皇之完璧归赵。 花界的人都怕玉郎,见他远远过来就要敛声闭气,唯独凤桐不怕。他和玉郎虽然两个人互相看不过眼,提起对方时的神情却是如出一辙:玉郎往往鄙视地一撇嘴:“无耻小儿。”凤桐则挂着嘲讽的微笑:“老刻板鬼。” 玉郎知道凤桐带她偷跑出去,虽然会大骂上数十次“无耻小儿”,却不能拿他如何,凉玉便认准了凤桐是她的大靠山,时时刻刻拿来背锅。 从前她但凡想要出去玩,必然要去找凤桐。她纠缠凤桐不过一刻钟,对方准会揉着被她吵痛了的头妥协,几乎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凤君,我们能不能去瞧瞧人间的集市?” “你在典籍里没见过集市?” “那不一样,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 凤桐拎了她,腾云到了时年最繁华的秦国京都,在集市上,她东看看西看看,买了一麻袋的玩意儿,凤桐从不阻拦,甚至会从一溜儿花面具里准确无误地挑出最好看的买给她,或者在变戏法的摊位前,拎着她的领子,将她托起来看。 “凤君,你可知道人间的科举是什么模样?” “玉郎没跟你讲过人间的科举?” “凤君,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 凤桐竟然真的答应下来,带着她消了形偷偷潜入试场,她从头至尾将策论看了个遍,鼓气吹飞了写得最好的那一位的卷子。书生伸着双臂,满脸通红,仰头追着卷子满场跑,像捉一只会飞的鸟,哄笑声差点掀破了房顶。 凤君站在门外,伸出两指一挟,将正飞的卷面拍回桌上,将她一把拖出试场外,看她半天,找不到从哪儿下手,最后狠狠捏了捏她的脸:“你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了。”捏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凤君,什么是窑子?” “……别讲得那么难听,是‘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是什么样子?” “现在知道没什么用。”他回头睨她一眼,笑道,“等你大一些了,看了更多的折子戏,自然就明白了。” “不行,纸上得来终觉浅……” “行了!”凤桐忍无可忍,从塌上直起身子,将她扯到眼前,伸手在她额上重重弹了一下,“难怪玉郎那老儿天天打你,教了那么多诗,就只记住这一句?我要是玉郎,你都活不到今日。” 凉玉拿两只手手捂着额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看得他以为语气重了,眸中透出些悔意——只听得她口齿清晰地问:“下午去好不好?“ 凤桐将二人的相貌隐去,将凉玉变作个只及他腰际的男童,封了她的声音,径直到了当时舜朝国都渠颖最大、最有名的风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