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他没有逆天的心,不大喜欢禁宫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氛围。 天子是为至尊,可也以万里江山为枷锁铐在其身,他的妻儿家小、日常琐事桩桩件件都非小事。 舅舅鼎盛时快活么?当真快活! 最终被发妻爱子暗算,病如膏肓眼睁睁看着妻子、儿女们自相残杀。 太子有幸否?也当真有幸。 又能如何,生母屡屡降罪于他,不知受了多少明刀暗箭。爱妻惨死,留下稚儿无人抚育,等登基后,更是永远没有尽头的辛劳。 还有七公主的变化,最令人唏嘘。 这一切都不是尚坤想要的,他要祖母长命百岁,要父母恩爱到白头,兄长能坐稳定国公的位子,更想和阿圆长相厮守,再生两三个儿女承欢膝下。 尚召阳闭目无力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你把尚家一点家底全盘交出付出,倘若将来天家翻脸无情,又该如何应对?” “尚家的家底不是你私募的这几千兵丁,也不是京郊那二万尚家军,是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 尚坤站起来缓缓走到祖父床前,床上的老人干巴瘦小,已找不到一丝昔时高大伟岸的样子。 会是什么? “是尚家人的精神气,以武为荣,不骄不燥,不恃功傲上,才长立于不败之地。曾祖长眠于塞外,与数十万将士的英灵同眠,北疆的寒风吹来都带着尚氏的气息。常有牧人说起,那边地方胡人不敢骚扰侵|犯。” 尚坤说完,等待尚召阳的答复。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他居在凉州,可进可退,京中定国公府长房势弱,好在不引起朝中人注意,不会成会众矢之的。夏家是倒了,天家会扶植起另外一个夏家与尚氏分庭抗礼,争斗永远不停歇。 尚召阳长叹息,“等天气好了,把你的长女抱来,让老夫瞧一眼。” “祖母给她起名叫雀奴,还说等正式再过面再给孩子起大名。”说起女儿,尚坤语气轻柔,眸中带着浅笑,他怕尚召阳要给孩子起名,抢着说在前头好堵嘴。 尚召阳面色无波,静静躺着好似快要睡着。 万分不想让尚召阳见到女儿,可尚坤也清醒地意识到,老人怕是快要不行了,尚召阳的精神气散了,整个人垮下来。他还想让那人回京向祖母忏悔,可是不能让死在凉州城。 挑着这日天气好,太阳暖烘烘的,外面无一丝风,尚坤亲自抱着雀奴到祖父房里。 “快过来,让我瞧一眼。”尚召阳难得地情绪激动,眼中焕出光彩,伸手想要抱孩子。 这怎么行,尚坤还怕别人摔了他的宝贝女儿,只抱着雀奴横在尚召阳眼前,却没有让他抱的意思。 雀奴出门之前睡醒吃饱,瞪着乌亮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动,指头放进嘴巴里吮吸,不时哦、哦发声。她已经褪去初生的毛猴子模样,肌肤如雪,被风吹一下都像是要破。 尚召阳从曾孙女口中取出她的小手指,稚嫩的小指头只能勾住他的半根手指。这孩子长得还是像他自己,也像孙儿,没满月的婴儿已是眉色菁菁,眼睛鼻子都无一不像着他。 ?m.fEnGYE-ZN.coM